22.獻給陛下的禮物
陸鈺此言一出,將秦不語與云遲都嚇了一跳。 又想起他“過目不忘”之名,兩人在贊嘆之余都暗自心驚。 據陸鈺說,有日他下朝回府,在宮門外遇見了戴著這張面具的男子。 “那人身高將近六尺,走路時左腳更承重, “臣之所以會留意到那人,也是偶然?!?/br> “戴上面具之后,容貌雖能變,骨子里透出來的氣質與品性卻是不易掩藏的?!?/br> 那男子匆匆忙忙自宮門出來,見他身著四品官服,卻只是微微躬身。 “那人低頭從臣身旁疾步掠過時,唇角向下,神情陰沉,身板挺直,步伐大而穩,并不像個久居深宮的下等奴仆?!?/br> 他仔細回憶道。 在宮內他大抵有意收斂,而一旦得了手,他便放松了警惕,舉手投足間沒刻意控制著,外xiele與那副相貌格格不入的戾氣。 “就如秦大人此時一般?!?/br> 陸鈺朝秦不語點了點頭。 “相貌雖然普通,但氣度卻藏不住,所以別扭?!?/br> 云遲本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陸鈺竟難得地要夸人,卻不想還是照常的嘴下不留情。 秦不語冷笑了一聲。 眼看著殿內空氣又將冷滯,她忙忙打了圓場。 “既然如此,桑兒你便依著陸大人的描述找出那個人的下落?!?/br> 秦不語應出一聲“是”,不情不愿地領命出了蒼梧宮。 陸鈺還留在原地,不肯走。 “怎么了,舍不得朕,不想走?” 云遲好笑地看著他,忍不住出聲打趣。 陸鈺沒作聲,似乎默認了。 過了一會,他走上前來,用手臂將她摟入懷中。 悶悶的聲音響在頭頂。 “陛下叫他桑兒,卻叫臣陸大人?!?/br> 云遲愣愣地聽著,然后臉頰燒了起來。 被圈在他的懷里,聽著他吃醋的坦白,她竟然覺得很害羞,又很高興。 “那阿鈺?” 她有些別扭地開口。 陸鈺沒說話,只是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蹭了蹭,真就像只貓兒一樣。 云遲的腦袋暈乎乎的。 撒嬌的陸大人完全扛不住。 陸鈺抱夠了,抬起她的臉,在她額上留下了輕如鵝毛的一個吻。 “陛下的那番承諾,臣可是當真了?!?/br> 他的臉也微微發紅,卻還是強撐著移開眼睛,用慣常的清冷嗓音作了告別。 直到那襲紅衣再也看不見了,蓮蕪才從一邊的屏風后探出頭。 “陛下?” 什么都沒說破,卻不言自明。 這丫頭,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躲在那里聽墻角的。 云遲又好氣又好笑,還是喚她過來為自己梳洗,一面囑咐她收好那副面具。 “是?!?/br> 蓮蕪脆聲應,偷藏著的笑意飛上了眉梢。 陸大人那么遲才走昨夜陛下一定玩得很盡興吧 一連過了五日,不知怎的近日彈劾的折子尤其多——其中半數都是針對戶部侍郎陸鈺的。 陸鈺那日回去后,執意與王家女退了婚,還附上數塊宅地做了賠禮。 然而工部尚書王質并不領情,幾番商討無果后,這個傷了自家女兒心的負心漢自然成了他的眼中刺rou中釘。 原先他也算看好這個年紀輕輕便官至四品的年青人,可誰知他如此不識抬舉,連他堂堂王家都敢輕侮,那他便容不下他了。 于是,以各種理由彈劾陸鈺的奏折,便如秋日落葉和冬日飛雪一般積在她的案上。 她心煩了好幾日,忙得嘴角都起了小小的水泡。 “蓮蕪,煮些涼茶來?!?/br> 方一踏進鸞鳳殿,她便遙聲向那頭吩咐著。 然而并未聽見蓮蕪的回應。 只有一個清泉般溫潤輕柔的聲音響在耳側,很是陌生。 “臣侍去為陛下煮茶吧?!?/br> 正欲解衣下浴池的云遲一愣。 她側頭,一抹玉色身影就這樣印入眼簾。 比女子還要白皙的那張臉上,被細密睫毛圍著的雙眼清澈又安靜。 被女帝這樣不明所以地盯著,他似乎很受傷。 “陛下……不記得了?” 云遲聞言大驚。 她的確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招惹了這樣一枝秀色桃花。 難道是之前蠱毒發作的時候… 然而面前的美貌少年并未計較,只是低下頭來將微涼的指尖貼在她的頸邊。 “…陛下累了,臣侍伺候陛下洗浴罷?!?/br> 不知是被那如玉般溫涼的手指冰得,還是被這句過于自然而親昵的話觸動,云遲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而這名少年似乎也察覺了她的抗拒。 手上的動作一頓,他默默地離開了她的皮膚。 “陛下……是不是嫌棄臣侍……” 他的聲音帶了幾許苦澀,即使不去看,也能料想那張臉上該是如何低落。 “不…” 這個字下意識地跳出口。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時想不出該怎樣安撫他。 少年的聲音忽然變得低低的,很羞澀。 “褚凈?!?/br> 褚凈….褚…褚家的。 她總算想起來,這幾日痛罵陸鈺古板、懷疑陸鈺施政不利的折子中,似乎的確夾雜著一封請求女帝充實后宮的諫書。 理由包括什么傳承皇室香火、以穩定前朝后宮云云。 諫書的末尾,似乎還附有一句“將家中適齡子弟送入宮中……” 她當時只看了前幾行,隨手便批過了,沒想褚家真將人送到了她的寢宮里。 這…… 云遲有些犯難地瞧著眼前這個唇紅齒白,容貌比她還更清秀的男子。 褚凈此刻將眸子垂著,蝶翅一般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有種纖柔而易碎的美感。 世家那群人,莫不是調查過她在床上的喜好 云遲悶悶的,心中有種古怪感。 見他還這樣有些落寞地抿著嘴唇,云遲放柔了聲音。 “好啦,朕沒有嫌棄你只是有些不習慣?!?/br> 褚凈似乎有些驚喜,一雙眼睛又綻出清亮的星光來。 他望了望她身后的賦春池,帶著幾分臉紅輕聲懇求。 “那陛下可容許臣侍伺候陛下入???” 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但果然,云遲對世家送來的人還是有些下意識的抵觸與防備。 她將視線轉開。 “這些事,讓婢女做就好?!?/br> 褚凈卻帶著幾分猶豫地將臉靠近她,然后閉著眼睛獻上一個吻。 柔軟的觸感落在臉頰,輕飄飄的,和他的指尖一樣略涼而小心翼翼。 他似乎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臉頰浮上幾抹不自然的紅暈。 然而接下來的話卻是如此肯定。 “臣侍的身心都是陛下的,臣侍就是為侍奉陛下而生的?!?/br> 那雙水波湛湛的眼睛如此懇切,似乎在哀求她,不要再將他推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