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級大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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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期】 高一一整年,在南城一中2016級學生里,有個叫做陶千漉的女孩子成為了大家會聊起的所謂的“校園風云人物”。 學生們的話題總是一茬又一茬,聊都聊不完,課表被擠得滿滿當當,明面上只有課間短短的十分鐘可以東拉西扯,好學的人要置身于喧鬧之外,好玩的人還要全身心投入追逐打鬧,所以她被提及的頻率也不是很高。最多也就是偶爾在人群中走過的時候會被身后的人竊竊私語到:“就那個人,那個就是陶千漉,感覺真人比照片好看哎?!?/br> “???我感覺就一般般啊??赡芪覀儗徝啦灰粯?,我覺得他們班那個………”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再美味的佳肴也會因為加了香菜被人嫌棄。 不過只要提及陶千漉,大家往往也都會聯想到那張貼在高一專屬教學樓“文昌樓”樓下的大頭照,只露出臉、脖子和?;盏拇箢^照。照片上的女孩子扎著高高的馬尾,笑得明艷動人,一直放在年級第一的位置上掛了一整年。 沒有人知道這張照片是陶千漉被教導處某個不認識的老師叫過去,用臨時貼在墻面上的紅布充當背景的情況下,讓她往那一站,然后說:“笑一下?!?/br> “嗯,很好?!蹦抢蠋熆粗鄼C里的照片,露出會心的微笑,頭都不抬一下。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br> 老師不說,她也不問。直到某個周一早上她看到自己五官鈍化的照片赫然出現在年級大榜上,一時間竟然想不起這張照片的由來。說不后悔那是假的,因為全校前叁名的照片會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被所有學生予以目光的洗禮,人盡皆知。至于前叁名后面的名字,她那時候是不會留意的,更不屑于。 從前有文科綜合成績加持看不出來,高二文理分科后,不再計算文理科的綜合成績,一些理科出眾的同學也總算初露鋒芒,年紀大榜分化為文理兩個板塊,有種輪番洗牌的架勢。 那個漂亮的女孩子也好久沒出現在大家的視野里,名字倒是一直在前邊,只不過圖像比文字更讓人記憶深刻。 第一的位置被取而代之,是另一張風格類似的大頭照,拍攝手法如出一轍,一樣的五官鈍化,只不過照片里的人不笑,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不情不愿,但也是養眼好看的。 許澈連續已經連續幾個月穩居在理科第一的位置。陶千漉覺得自己像被蒙在鼓里的皇帝,整日花天酒地,卻不知道兵臨城下,江山沒落。她的成績起起伏伏,雖然不會超出年級前十的范圍但也再也沒有成為榜首。 這讓她很有挫敗感,她要迅速殺回第一寶座的躊躇滿志也在高手如云的近幾次月考下被消磨到幾乎殆盡,她漸漸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至少第一是許澈,不是嗎?時間不是改變一個人的唯一因素,是時間這團軟綿綿的泡沫甘愿為一個人的橫沖直撞充當緩沖劑,要她冷靜下來。 這一次,她是年級第二名。 陶千漉從這個學期為了學習開始不睡午覺,在車上吃完她mama送來的午飯后就往教學樓方向走。 中午的校園幾乎沒有什么人,只能聽見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這與放學時候熙熙攘攘的模樣大相徑庭,仿佛是平行時空下的兩個世界。她喜歡人煙稀少的校園,不需要匆忙趕路,每走到一處都可以拉扯出與之有關的故事。 她站在年級大榜下,耳邊突然想起來班里那個好開玩笑的男同學在班里大叫:“不得了,不得了,這次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都在我們班,讓他們二十二班他們哭去吧!你們快去看看樓下的年級大榜,我們班這對金童玉女,你們覺不覺得,嗯,就是,這兩人照片放在一起就像是結婚照,哈哈哈哈?!?/br> “對對對,我也看到了,而且我看許澈那個樣子就像是被逼婚的?!币粫r間班里人聲鼎沸,還有各種鵝叫聲。 她回過頭白了那個帶頭起哄的男生一眼,余光看到走廊上站在另一波男生堆里的許澈。 開學到現在,他們除了交作業收作業這種必須要說話的情況幾乎零交流,卻還是被用這樣無厘頭的方式調侃,她知道這不是李峯識破了她偷偷喜歡上許澈的心思,開玩笑的人圖樂子往往是沒有邏輯的,他們習慣亂加因果關系,而她必須適當地表現出憤怒。 “李二狗,你再亂叫我就抽你?!?/br> 李峯看陶千漉這個狀態,反而就沒皮沒臉起來:“怎講??!有本事現在就來抽!哎~哎~哎~” 陶千漉立馬從位子上騰地站起來,直直地往李峯的方向逼近,誰知道那家伙一邊跑一邊大叫:“許澈,不得了了,你老婆要打人了!”在教室繞了一圈最后躲到走廊上許澈的身后。 陶千漉滿臉通紅,分不清是被氣的,還是跑得太急,還是害羞,大概叁種情緒平分秋色。 “哈哈哈,你來哎!”李峯比許澈矮,躲在他身后的樣子十分欠揍。 她作勢要從右邊下手,卻突然和對面被推出來的人撞到了一個正正好好,她的腦袋撞到了許澈貼在鎖骨位置的掌心,只有一下就分開了。觸覺系統仿佛在那一個瞬間失靈,她沒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紋理。她不疼,安然無恙,可許澈的手似乎撞得不輕。 腦殼和手掌的硬度是不能比的。 李峯看到許澈甩右手的動作,意識到好像干了不該干的事,不敢有所動作了。陶千漉借機直接擰上了李峯的耳朵,毫不留情。 “快點給我道歉,順便給他道!”陶千漉一手扭著李峯的耳朵,不耐煩得有些駕輕就熟。 “對不起,對不起!好了沒啊,你快松開!我受不了了?!崩顛o這廝也是屈服于武力,道歉的速度極快。 “下次要再胡說,我就撕爛你的嘴!” “好好好,我知道了大姐!” 陶千漉松開李峯耳朵的同時上課鈴聲也適時的想起。不遠處年級教導主任鐘文勇扯著嗓子喊道:“高二一班的那幾個都像什么樣子,快點給我回教室!” 一下子走廊上只留下漂浮在日光里的塵埃,沒了人煙。 年級大榜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亙古不變的大紅色,再配上那種金碧輝煌的圖案,要多喜慶有多喜慶,從來不會讓人覺得有多光榮。 南城一中在給學生學習方面的開銷往往都是大手一揮,免費發資料這種事情屢見不鮮,霸氣側漏得像個土豪。但是到了像年級大榜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上,學校一下子像個摳摳搜搜的小媳婦,相當敷衍了事。 大榜背景本來就是紅色,當初陶千漉被叫去照照片的背景也是紅色,現在連個照片邊框都沒有,不仔細看前邊被貼照片的叁個人像極了被摳圖而來,陶千漉覺得制做這個榜單的人的審美怕是喂了狗。 她看著自己和許澈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雖然有些許滑稽但好像還真的像那么回事,那樣毫無道理的胡說八道就能把清清白白的許澈和陶千漉捆綁在一起,只讓少女的心間暖意橫行。 她凝視在榜單下許久,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只拍一張,就好像她從未干過這件事情,然后如獲至寶地連忙將手機塞進口袋里,腳步不覺輕快起來,走進了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