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自由活動吧?那幾個男生,你們也別惦記著打球了,回教室學學習也行。冬天骨頭脆,cao場也滑,摔一下難好?!?/br> 我又開始煩,伸手往兜里摸煙盒。確實難好,我哥的胳膊還不知道能不能按時拆石膏,也沒人照顧他,保姆是女的,助理又不能進他家,他那個不讓人靠近的臭脾氣,自己干什么都不方便。 在一片歡呼聲里解散,我捏著煙盒往cao場后面主席臺下的廁所走,大成跟在我后頭。還沒繞過主席臺迎面過來幾個人,四個男生,走最前面的直直往我身上撞。我被撞了一下肩膀,腳步沒頓,懶得搭理。 “呦,這誰啊,成子!”身后傳來帶著陰陽怪氣的一句。 “還當柳家小少爺的狗呢,人都不理你,你巴巴地跟著,好看嗎,徐少爺?” 四個男生鬧哄哄地笑出來,好像這句話有多好笑似的。 “嘶——”那人又出了聲,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一樣,“你看,我忘了,他不姓柳,姓什么來著?柳家不承認他,哎,多可惜?!?/br> 我伸手從煙盒頂出來一根煙,摸出來打火機點上。 大成拽了我一下,“哥,甭理他們,走?!?/br> 我輕輕掙脫大成的手,轉身看他們,四個人我都不認識,應該沒見過。但肯定是李洲的小跟班,怎么敢啊他們,我扯出來個笑,和和氣氣地問,“怎么,李洲一頓給你幾根骨頭?把你養得這么忠心耿耿,他費心思了?!?/br> 說話的那個臉色一變。我面前有升起來的白色煙霧,冬天尤其顯眼,溫暖地蒸上來,就是有點嗆人。我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接上,“李洲這么喜歡成天把狗掛在嘴邊,他以前討好我哥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想當我哥的狗?” “周泊新人都躺在醫院了吧,你橫什么,靠柳家還是靠周泊新?”那人也笑出來,盯著我看。 我手里的煙燒了一半,抬手狠狠嘬了一口,白色的煙紙立刻燒成一連串通紅又灰敗的灰燼,撲簌簌落下去。剩下兩口煙頭隨手往腳下扔,用鞋底碾滅。 煙霧從嘴和鼻子一塊兒往外跑,熏得看不清對面人的臉,我甩了甩手,兩步上去一腳踹在他小肚子上。十二月的冷風被我靠過去的速度拉成刀子一樣割我的臉,凍得我鼻尖疼。 他被我踹得退后兩步,嘴里罵罵咧咧,手臂揚起來往我面前砸,卻被我抓住了手腕往旁邊一擰,狠狠往下一摜,按著他直接跪下去。跟他一塊兒來的三個不知道在干什么,沒人上來拉我。 我嘴里還含著最后一口煙,這會兒往他臉上噴,空著的一只手拍了拍那張凍得通紅的臉頰,“老子靠他媽自己?;厝ジ嬖V你的好主人,離我哥、我朋友都他媽遠點,不然我就去把他家房子點了,我不怕蹲號子,他怕么?” 大成有點愣,半天了才過來看我,拎著我胳膊問,“沒事吧?” 剛剛把那丫往地上拽著跪下去的時候使勁使大了,確實胳膊有點疼。我活動了一下肩膀,走了兩步過去把剛剛我扔的煙頭撿起來,給大成看得目瞪口呆的:“我草?你這什么,行為藝術?” 我捏著煙頭找了個垃圾桶扔進去,罵他,“行為藝術個屁,誰規定的打架之前一定得耍帥,草了,我要找個地方滅了煙再把煙頭扔了再過去揍他太他媽沒氣勢了?!?/br> “牛逼?!贝蟪蓸返貌恍?,樂起來還沒完,走到廁所我點了第二根煙了他還在樂。 我被他樂得煩,搓了一根煙出去遞給他,“堵上你的嘴?!?/br> 他聽話不樂了,咬上濾嘴,靠著墻站了半晌,突然叫我,“哥?!?/br> 這一聲哥和以前的不太一樣,我聽著怪rou麻的,膝蓋伸過去頂了一下他大腿,“別他媽叫我哥,你比我大,裝什么嫩?!?/br> 他又開始樂,二傻子似的,“成,那叫你什么,禮子?” 我也開始樂,一樂真就收不住,我倆跟兩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精神病一樣笑了半天,把我笑得肚子疼,“你橙子我李子,草?!?/br> 我倆現在肯定特傻,尤其是我。我知道大成感謝我打這么一架,我欠他一次,但我心里依舊不太是滋味,覺得我還是自私。我是為了大成,但也是為了發泄,說不清,我覺得很多事都復雜,怎么掰扯也掰扯不清,很難說出“愛”和“在意”究竟怎么能評個客觀的分。 我更在意你還是你更在意我。 打了一架倒是把身上都活動開了,等站了會兒才開始緩緩往外冒汗,熱得不行。壓抑了好幾天的心情疏散開一丁點,站著都嫌累,就隨便找了個雙杠靠上去。我胳膊抬起來搭著一邊的金屬管,煙灰撲棱棱地掉。 “精神分裂癥,就是好幾種人格那個?” 我翻了個白眼,“那是人格分裂吧?” “???不一樣嗎?!贝蟪商统鰜硎謾C自己查,查了半天又看我,“怎么就突然犯病了,以前不是好好的嗎?!?/br> 我也不知道,我以為我很了解柳坊,就算不知道很多事,我也以為起碼我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我吸了口煙,在朦朧的白色里想起來柳坊的話:同性戀不是病,喜歡你哥就是病。 我總覺得這句話很重要,但是我不懂。如果我和我哥真的有血緣關系這句話很好理解,但是我和我哥……我草,我心里一驚,差點嚇出一身冷汗。等腦子開始轉了又反應過來不可能,我和我哥不可能有血緣關系,如果我生父不是陳志遠,那我和我哥可以說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