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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受了輕傷, 女人搶救無效身亡。 190. “學校不想負責,推卸責任不愿賠償。那學生的家長跪在我跟孩子母親面前,說他們愿意給我們老兩口養老,可誰知,可誰知??!我老頭子不想要錢,也不想要人給我養老,要是能回到當初,我寧愿死的是我!”老者流下兩行清淚,聲音沙啞,他摸著身下的皮椅,“七十年校慶的時候,我想盡辦法求來了一個交響樂團的演出機會,一曲彈完,我就坐在這張椅子上,吐了一大口血?!?/br> “食堂里半夜響起來的交響樂原來是這么來的……”司陵喃喃道。 老者嘆息:“我成為樂靈全是因為彈了一輩子的鋼琴,到死都被人們歌頌為偉大的藝術家,實則死后的我滿腔怨念。誰來還我女兒?我真的恨,恨學校,恨食堂,恨學生,甚至恨教師這個行業,更恨我自己,忍不住了就在這里發泄。 “為所欲為,終于受到了懲罰。我不能離開這里,再也不能去看我的家人,甚至不知道我老伴兒是不是還在人世……這才幡然醒悟,為時已晚啊?!?/br> 老者最后在鋼琴上敲下一串音符,搖頭笑笑:“為時已晚,只能盡力彌補了,我還是舍不得這架鋼琴,只能拜托年輕人你來動手了,我老頭子沒有來生,只希望你們能保護好這群娃娃,這些是她到底都想保護的學生?!?/br> 司陵欲言又止,說不出答應下來的話,只能沉默在原地。 191. “您會怎么樣,灰飛煙滅嗎?”司陵最終問。 老者卻是笑:“娃娃,你要是活到我這個歲數,就該知道了。人活一遭,非得為了自己想達成的心愿拼上身家性命才叫活,否則就算超脫輪回,真像你說的那樣不死不滅,不過是具行尸走rou,又有什么意義在這個世界上?看那么多行尸走rou一樣重復生活,沒意思的?!?/br> 司陵看著老者的眼睛。 他其實算不上是什么年輕人,兩世為人,雖然現在他想不起來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但就算司陵浮郁是二十多歲死的, 加起來起碼也活了快五十年了吧。老者這番話其實就像祁烈說他,活了兩世都在找意義,對啊,人類活著就是在找意義。 要是真的找到了意義,二十歲死去又何妨? 司陵往后退開兩步,朝老者鞠了一躬,堅定道:“我一定會保護好這所學校里的學生,不但是這所學校里的,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好所有人?!?/br> 老者點點頭,笑聲爽朗。他不再理會司陵與祁烈,自顧自地坐正了身子,手指擺好姿勢,流暢優美的鋼琴曲傾瀉而出。 火光乍起,鋼琴聲好像也隱隱有即將融化之意, 老者的背影逐漸變得模糊。隱隱約約地,司陵耳邊突然響起老者蒼老的聲音:“娃娃,想知道你們彈奏的那首叫什么名字嗎?” 司陵張張嘴,反應過來老者是單獨說給他聽的,便沒有出聲回答。 “Clair de Lune,德彪西的一首《月光》,他說——要向心愛之人求愛,不知道什“m”“'f”“x”“y”%攉木各沃艸次么曲子合適?!?/br> 192. 鋼琴和樂靈都在火焰里消失,司陵駐足原地,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樂靈的話在他腦子里不斷盤旋,司陵幾乎能想象出來祁烈說那些話時含笑的表情,輕淡的語調。時間越來越晚,一場大火燃盡之后總覺得氣溫比方才還要低。 “走吧?”祁烈低聲提醒。 司陵這才猛地回神,愣愣地“啊”了一聲:“走。紀何年那邊應該也沒有問題了,浮郁山的結界我會盡快趕回去修復……謝謝你今天過來幫我。 ” “怎么謝?”還是祁烈那副不太正經但風輕云淡的腔調。 司陵想了想,認真道:“快夏天了,幫你的狐貍重新做個造型?它毛太長了,容易臭?!?/br> 祁烈笑笑不答。 他不接話,司陵又自己在心里偷偷心虛,總覺得自己這個回答太不走心了,甚至有點沒良心。祁烈不知道幫了司陵家多少忙,從給自己開天眼到引魂鈴,追捕寇天,巫童、樂靈等許多事情,他從來都沒有跟自己和老爸索要報酬或感謝。 這么想著,司陵又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經意地問:“那……下次點燃沉香,你還會來嗎?” 問完他就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做發誓狀:“你幫我許多事情我都記在心里,倘若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我為你做什么,我也一定會……” 咳咳,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本來他是打算這么說的,不知怎么就沒能說出口,是不是有點兒太酸溜溜了??!感覺跟……表白心意一樣,表白表白表白——“德彪西的《月光》。他說要向心愛之人求愛,不知道什么曲子合適?!?/br> “一定會怎么樣?”祁烈開口問。 193. 司陵呼吸不知不覺都有些不穩,所以是真的嗎?祁烈彈奏的那首曲子,真的是想跟自己表白嗎?《月光》,他肯定是不知道現代人以月光美好而含蓄地表達愛意,再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 靠,好大一個月亮,真他媽漂亮??! 好適合表白??! “今晚天氣真好?!彼玖暾f。 “嗯?”祁烈對轉移話題的某個人發出質疑的音節。 “你不覺得月亮很好看嗎?”司陵保持著看月亮的姿勢。 身邊的鬼沒有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