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玻璃前，想到溫問旋那些年對人魚的折磨。

    這樣的余生，也跟溫問旋曾經設想過的完全不同。

    沒有不衰老的容顏，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沒有萬人崇拜。

    她是個會老會死的罪犯，沒有人記得她。

    她從前覺得是試驗品的動物都能懲罰她。

    申遙星無話可說，轉頭卻發現尤嫚上來了。

    她身體好了很多，但也沒什么與天同壽的命運，修復后的身體讓她看上去面色好看很多。

    也沒辦法讓她恢復最完美的狀態。

    卻可以讓她和宣其品一起慢慢老去。

    和申遙星宣流一樣。

    她們都可以和人類戀愛一起白頭。

    與天同壽太過寂寞，感情的天長地久才值得珍惜。

    申遙星遲疑了一會，問了尤嫚一句：“您后悔過嗎?！?/br>
    “當年出門沒跟叔叔道別，當年相信溫問旋的話?！?/br>
    她知道尤嫚是為了宣流，為了她還沒來到世界上的孩子能沒有缺陷才去找庫西的研究資料。

    但這個代價太大了。

    尤嫚看著下面的女人，想到對方的父親，她前半生顛沛流離飽受折磨，但現在的結局對她來說依舊還不錯。

    “給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br>
    尤嫚笑了笑，“畢竟到現在回想起來，息渡能找到我都是命運占了一大半的運氣?！?/br>
    她的一直眼眸和宣流如出一轍，另一只義眼也不影響她的美麗，整個人的氣質柔和了很多，跟祁荔說的她以前好兇完全不同。

    “但為了宣流，我總是要去碰碰運氣的?！?/br>
    宣流和宣其品在樓下喝茶，祁荔還給她們特別贈送了這個林場的特產。

    動物毛針織手套，雖然在三月天完全用不到。

    “好貴的呢?！?/br>
    紅毛狐貍送出去的時候還非常得意。

    宣流：“你掉的毛不會也是這邊加工的？壓根沒什么工廠吧?！?/br>
    宣其品拿了那雙好看點的打算給尤嫚。

    祁荔點頭：“這些賣出去都是有市無價，你以為呢?！?/br>
    宣流還是有些抵觸。

    祁荔：“你們人魚就沒什么用了，不如我們這些長毛的?！?/br>
    她的眼神活像自己養了廢物。

    連宣其品都有些寒毛直豎。

    然后祁荔咯咯一笑：“宣其品你抖什么，我們又不吃人?！?/br>
    長了一張年輕人臉的宣其品喝了口茶，認真地點頭：“尤嫚吃我就好了?！?/br>
    宣流：“嗯嗯我也是?！?/br>
    祁荔：……

    說什么玩意。

    這些話申遙星當然聽不到，尤嫚跟宣鴻影都聽到了。

    她笑了笑，拍了拍申遙星的肩：“你和宣流認識也是命運，這些完全不是我們能預設的?！?/br>
    她臉上泛著很柔和的平靜，仿佛前半生的苦痛都被消解，只希望做個普通的人。

    申遙星：“那也有您和我mama遇到的原因?！?/br>
    尤嫚聽宣其品說過，她又從申遙星的角度聽了一遍。

    申遙星的眼神清澈，仿佛很渴望從她這里聽到關于母親年輕時的形容。

    尤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宣鴻影不甘被冷落，也鉆了過來：“奶奶，摸摸我?！?/br>
    宣流跟宣其品喝了半天茶都沒見自己老婆下來，又上去看。

    她走樓梯非常緩慢，看得宣其品分外著急，問祁荔：“她這是不是還要復健??？”

    祁荔：“廢話，死人還陽都要撐傘走路好幾天?！?/br>
    宣其品格外無辜，他壓根沒聽過此等規矩。

    宣流才剛走上轉角，就聽到申遙星那掐出來的嗲音：“那您也抱抱我吧?！?/br>
    宣流：？

    她再走了兩級臺階，看到申遙星抱住尤嫚，下巴靠在對方的頸窩。

    申遙星跟尤嫚差不多高，但明明是尤嫚抱人，卻像是申遙星很用力一樣。

    宣流酸了，感覺自己鼻子酸酸，眼眶也酸酸。

    宣鴻影一個頭冒出來，問宣流：“你杵在這里干嘛？”

    申遙星這次反應過來，這家伙走平地還可以，走樓梯還是不太穩，又急忙去看。

    宣流已經轉身下樓了，扶著樓梯走得又慢又慘。

    申遙星：“我拉著你?！?/br>
    宣流：“不用?！?/br>
    申遙星不明所以，一樓的祁荔嚼著奶棗，懶洋洋地說：“有人被醋泡了唄，一路酸過來，估計還要一路酸過去?！?/br>
    宣鴻影黏著尤嫚下樓，補了一句：“有些人連親媽的醋都要吃?！?/br>
    申遙星震驚地看著宣流。

    宣流壓根不看她，神情專注地看著臺階：“我這樣走路需要你攙的人，長得也不甜，真的不值得喜歡?！?/br>
    申遙星：……

    神經病??！結婚多少年還了有什么醋是她不能吃的？

    尤嫚笑瞇瞇地說：“她是朝你撒嬌呢?！?/br>
    宣流猛抬頭：“我沒有！”

    申遙星噢了一聲：“那我抱你？”

    宣流別過臉：“不要公主抱?！?/br>
    祁荔哦豁一聲：“公主抱怎么了，我還想有人這么抱我呢，你看你爸饞哭了?！?/br>
    宣鴻影還在一邊就是就是。

    申遙星站在平地，看著站在臺階上的宣流張開手。

    “來不來啊，不來我走了啊，今天簽售好累好餓，等著吃飯去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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