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 第48節
阮敬辭靜靜看了一會兒,在心底嘆了嘆氣,從袖口中掏出自己的手帕,知道她愛潔凈,拿的帕子自是沒有用過的,干干凈凈,熏了香。 “阮明姝?!彼幌蚨歼@么叫她,“擦擦眼淚?!?/br> 阮明姝氣鼓鼓抓過手帕,一邊擦一邊說:“你得叫我jiejie!沒大沒小?!?/br> 眼淚就像擦不干凈似的。還是不斷往下落。 阮敬辭都十分佩服她,幾乎要將他這面帕子都打濕了。這世上恐怕沒有比他jiejie更能哭的人,不過她哭起來也是不丑的,花容月貌,漂漂亮亮。 阮明姝哭完也沒覺得自己丟臉,她是真的快要傷心死了。 一想到父母都去了那樣偏遠的地方受罪,她心里就難受,可是…… 她卻束手無策,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如果她的丈夫是個有用的男人也就罷了,還能指望他謀朝篡位,等他當了皇帝就能將她的父母請回京城。 偏偏沈嗣也是個無能之人,指望他還不如提前去求求三皇子,低聲下氣賣個乖,日后也能博個好下場。 — 沈嗣進屋時她剛哭完,坐在窗戶邊,無精打采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靈氣。 “該用午膳了?!?/br> 阮明姝病懨懨的說自己沒有胃口。 沈嗣蹙著眉走到她跟前,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你早上就沒有用膳,再餓要餓壞肚子的?!?/br> 阮明姝今日實在吃不下飯,她心情不好。 沈嗣讓人端來一碗清淡的粥,他端著碗,似是要親自喂她。 阮明姝邊被他喂著喝粥,邊紅了眼睛又要哭了。 沈嗣輕聲的問:“還難過?” 阮明姝忍著眼淚點頭:“嗯?!彼粤税胪胫嗑筒豢显俪?,推開面前的碗,“我還能錦衣玉食,可是我父親和我母親都不知道要去過什么樣的日子?!?/br> 小姑娘還挺孝順的。 沈嗣放下手里的碗,抬起她哭得通紅的臉,“你父母也不會是去受苦的?!?/br> 地方雖然偏遠,可她母親畢竟是縣主。 沈嗣幫她擦了淚:“你若是還想哭就只管哭,明天早晨眼睛腫成核桃仁就別著急?!?/br> 阮明姝是個極愛美的,聽見這話果真就不哭了,抽抽噎噎收起了眼淚攻勢,不過依然哽咽著說道:“可我還是難過?!?/br> 她撲在她的夫君懷里,“以后都沒人給我撐腰了嗚嗚嗚?!?/br> 阮明姝先前趾高氣揚,也知道自己仰仗的是她的父親和母親。如今榮華不再,她以后出去欺負別人都沒什么底氣。 沈嗣的手僵硬擁著忽然撲進懷中的少女,沉默一陣,他說:“我為你撐腰?!?/br> 至少他現在是她名義上的丈夫,無論怎么樣,他都會護著他的小妻子。 阮明姝聽見他的話安靜了一會兒,然后好像變得更加難過,“你又當不了太子,皇上也不喜歡你嗚嗚?!?/br> 沈嗣無奈嘆氣,不管和她說多少遍,她好像都不知道隔墻有耳,心里想的什么就說什么,不知遮掩。 沈嗣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在他的小妻子眼里是非常無能的一個人,毫無用處,同他一起出門都會覺得丟臉。 阮明姝埋在他懷里抽噎哭了一小會兒就睡著了。 沈嗣的肢體變得非常僵硬,雙手不知如何擺放才好,想把她抱到床上去睡卻又怕吵醒了她。 于是男人忍耐了下來,邊抱著她在懷中邊看起了書。 沈嗣是醫學生,對古代知識沒有十分深刻的了解,有些書他不得不看,不過好在沈嗣以前讀書的時候就有個極強的優勢,便是過目不忘。因而讀幾本古書,對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難事。 阮明姝睡了半個時辰才醒,窗外的日頭恰好西沉,逐漸不見天光。 晚上要去祖母的院子里用膳,阮明姝在侯府里也被沈嗣抓著手,她發現沈嗣格外喜歡牽著她的手走路,好像總是怕她摔了。 莫不是真的將她當成三歲小孩了?走路都走不穩。 阮明姝這樣想著就有點不開心,她早就不是孩子了。 沉默無言走到祖母的院外,阮明姝這才知道她的表哥昨天連夜趕回了京城。 好長一段日子不見,阮明姝心里還有些緊張,可一想到陸衍每次都給她的冷臉,她忽然間也沒有那么高興了。 邁過門檻,院子里種的玉蘭樹已見花苞,再過兩日就要開花了。 阮明姝遙遙就瞧見了玉蘭樹下的少年,芝蘭玉樹清冷俊美的模樣絲毫不輸枝頭的花苞,他大病一場,瘦了許多。 少年一襲霜白色的衣袍,長發高束,雪膚星眸,晴冷如霜。 阮明姝頓住腳步,不知該不該繼續往前。 她實在是想和陸衍說說話,正打算走過去厚著臉皮同他打聲招呼,小手被抓的一疼,她抬頭看向身邊的始作俑者。 男人眼珠漆黑,神色萬分平靜,“王妃,昨晚你答應過我什么?”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上班加上我的貓把鹿鹿折磨的好疲倦! 嗚嗚嗚都不能好好碼字 恨!感謝在2022-06-19 21:22:03~2022-06-20 03:27: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guistar 3瓶;小星星★、等吃豬精席、追風箏的云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9章 迫嫁 阮明姝被迫回憶起昨天夜里這個男人附在她耳邊威脅她說的話, 也可以稱之為兇神惡煞的說教。 他不許她喜歡她的表哥,迫于他的yin威,她不得已才點了頭。 可是喜歡不喜歡又不是她說了算, 她一見她的表哥就走不動道,尤其是此刻他遙遙站在樹下, 皮膚白皙,清瘦又別樣的漂亮。 恰到好處的陽光映著他的瞳孔,淺色的瞳仁被光線折射出清純的琥珀色。少年輕輕抿唇,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靜悄悄的朝她望了過來。 阮明姝被她的夫君緊緊握著手腕, 動彈不得, 她的身體騙不了人, 忍不住想要往前沖,被按著手控制在原地。 她冠冕堂皇道:“好久沒見我的表哥,我不過是想上前打聲招呼,若是裝作沒有瞧見他, 著實有些不太禮貌?!?/br> 沈嗣挑了下眉頭, 貼在她腕間的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他這幾個字說的萬分冷淡:“你何時變得如此知明理了?!?/br> 阮明姝其實特別會討人喜歡, 只不過她時常不屑于去討好旁人, 覺得那些人都不配讓她給出好臉色。她輕聲地說:“是夫君教的好?!?/br> 沈嗣抬手揉了揉蹙緊的眉心,過了半晌,扯了兩下嘴角淡淡道:“那昨晚我教你的道理你怎么沒有聽進去?” 阮明姝就不說話了。她心里焦灼, 怕再耽擱下去表哥就走了。 可是她的夫君又好生難纏,尤其是這雙看似骨瘦嶙峋的手, 掐著她的手腕猶如給她套上了天底下最堅硬的枷鎖, 掙都掙不開。 阮明姝支支吾吾, 低垂眼睫不作聲。 沈嗣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和不要什么,目前來說他的確見不得阮明姝再和她心愛的表哥繼續卿卿我我。 出乎意料,陸衍竟主動邁開腳步朝阮明姝這邊走了過來。 日頭正曬,陽光刺眼,阮明姝被曬得有點睜不開眼睛,躲在他的陰影下,傻怔怔看著朝她走來的男人,恍惚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陸衍緩緩站定在她眼前,陰晦的目光冷淡掃過兩人扣緊的手,他的氣色被通透的光線照得泛起蒼白,拇指握拳,抵著唇咳嗽了幾聲,他啞著聲音說:“表妹?!?/br> 阮明姝受寵若驚,剛要往前就被她的夫君扯回身后,她只得冒出個腦袋:“表哥?!?/br> 許是嫌只有兩個字顯得干巴巴,她沒忍住開口問道:“你的病可好些了?” 陸衍看著她的臉,目不轉睛的:“好了?!?/br> 他依然惜字如金,可阮明姝覺得他對她好像沒有以前那么討厭了。都肯主動走過來同她說話,以前陸衍可是遠遠看見她都轉身就走的。 陸衍有萬般的話想說都得壓在心里,他的目光沒有分給她身旁的男人一厘一毫。娶了她又如何,也不是不能搶回來。 陸衍袖子里的手指又開始不受控的輕顫,他本是十分能控制情緒的人,不會輕易動怒,萬分隱忍克制。如今卻是連想都不能想她成婚后過得是什么日子。 她的夫君能名正言順的擁有她。 陸衍咬緊下頜,線條繃得尤其鋒利,倒叫他這個看著沒什么鋒芒的讀書人看起來多出幾分殺氣。 阮明姝還想和他多說兩句話,沈嗣先發制人,故意捏了兩下她的手掌,“陸公子既然病才剛好,便該多休息才是?!?/br> 陸衍抿唇:“勞殿下關心?!?/br> 沈嗣攥著她的手,亦是沒什么表情:“既無事,我先帶她去換藥?!?/br> 阮明姝依依不舍跟著她的夫君離開,有幾次都想發脾氣停下來,卻再抬頭瞧見男人的臉色時,歇了作天作地的心思。 “夫君?!?/br> “嗯?” “我看表哥臉色不太好,他的病是不是還沒好全?”阮明姝覺著她的夫君有時還算通情達理,她只需稍作委婉,他應當就不會阻攔。 沈嗣撂了下眼皮:“他又不是找不到大夫?!?/br> 阮明姝絞著手里的帕子:“你不知道,表哥自幼節儉慣了,舍不得花錢請好點的大夫,我還是想去看看他?!?/br> 過了好一陣,阮明姝聽見她夫君的笑聲,輕輕地一聲,倒要不重,若有似無,笑得她心里發慌。 沈嗣說:“你怎么不知道你還會看???你去瞧他一眼,他就能不治而愈?” 阮明姝被他辯的回不上話,他真是好小氣的一個男人。 肚量如何才這么點??? 她滿腹的牢sao說又不好說,絞盡腦汁想盡各種說辭,還沒想到周全的理由,冷不丁聽見一句掃興的話:“你不必在我面前使這些小心思,用過午膳,我們便回王府?!?/br> 阮明姝好不容易才見到陸衍一次,怎會如此就心甘情愿同他回去,她扭過臉:“我不回府?!?/br> 沈嗣停住腳步,側過臉看向緊抿唇角不再言語的少女。 她低著頭,纖細的后頸微微彎曲,皮膚細膩雪白,幾縷碎發落在弧度優美的脖頸。 他溫聲細語的問:“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