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 第30節
何疏看鳳鳳:“你好像被威脅了?!?/br> 鳳鳳嘟囔:“吃人嘴軟!” 在那之后的兩天里,廣寒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徹徹底底。 當天何疏還不以為意,以為他跟之前一樣,充其量晚點回來,誰知兩天過去,廣寒居然連個人影都沒有,聯想對方出門前對鳳鳳說的那句話,好像早就預知自己無法很快回來一樣。 鳳鳳起初還氣定神閑,嘲笑何疏大驚小怪,據它所說,以廣寒的本事,絕對不可能在外面出事。 但是現在,廣寒的電話先是打不通,多打幾次就干脆關機之后,鳳鳳也開始慌了。 “我昨晚夢見廣寒被人綁起來,對方還想對他用酷刑,我怎么都靠近不了他!” “鳥也會做夢嗎?”何疏奇怪。 “有時候會啊,我還經常夢見……”鳳鳳戛然而止,怒道,“我說的是廣寒失蹤了!他如果真死了,我以后上哪弄玉吃,還怎么茁壯成長?不,他不會死的,他那么厲害,一定有辦法脫身,但他從沒這樣不告而別??!會不會是嫌我吃得多,故意把我扔在這?” 這鸚鵡像極更年期的焦慮中年人,撲騰翅膀在沙發來回蹦跶,很快掉落滿地的毛。 何疏被它五顏六色的毛羽晃得頭暈腦脹,忍不住叫停。 “我可能有辦法?!?/br> 鳳鳳立馬閉嘴,充滿希冀望著他。 何疏只得道:“這種尋人的小把戲,我也只從我外公那里看見過,具體效果還未知?!?/br> 鳳鳳點頭如搗蒜:“先試了再說!” 找人是個技術活,用科學手段如此,用玄學手段也如此。 何疏的辦法說起來玄之又玄。 他在書架上找出一本陳舊的筆記,在那翻了半天終于像是找到什么,再把床底行李箱拖出來,從里頭摸出張皺巴巴的黃色符紙和一小瓶朱砂。 鳳鳳看著他忽然皺起眉毛,轉過頭來。 “我外公說過,調開朱砂要用酒,但他沒說得用什么酒,你覺得啤酒行不行?” 一竅不通的鳳鳳茫然道:“可以吧?” 何疏:“我也覺得可以,總不會讓我用茅臺吧,這有幾個人調得起?你說是不是?” 鳳鳳:聽起來好像有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它看著何疏用毛筆蘸朱砂,照著老舊筆記在那里一筆一畫地臨摹。 “……你不會是第一次用這種辦法找人吧?” “當然,”何疏頭也不抬,“誰會沒事去用?” 十五分鐘后,何疏讓鳳鳳把屋里的燈全關了,他自己吹干畫好的符,再次跟外公筆記對照一遍,確認無誤,用打火機把符燒了化在一碗清水里,再拿來一根筷子,一頭在這碗水里撩動幾下,拿出來,立在鋪了薄薄一層米的地面。 陰風從窗外忽然席卷而至,何疏猝不及防,連打兩個噴嚏! 筷子搖晃幾下,似乎有點不情不愿,但最后竟還是立住了。 鳳鳳有點好奇,禁不住湊過來,翅膀帶起的風也沒讓筷子倒下,它就像違反了物理規律的存在,既詭異又離奇。 “接下來……” 何疏純屬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做到一半還得去翻筆記。 “你知不知道廣寒的出生時日?”他扭頭問鳳鳳。 鳳鳳自然是不知道的。 何疏沒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吾友廣寒,出生年月不詳,今于此地出發,至今音訊全無,請走過路過四方生靈予我方便,助我尋人!去!” 在一人一鳥兩雙眼睛的注視下,木筷微微晃動,最終趴的一下倒地。 正是剛才窗口陰風吹來的方向。 第27章 何疏住的樓層比較高,從這里望過去,高樓與高樓之間的遠處,夜色燈光映照下不清晰,但白天遙遙能瞧見一座山的輪廓。 是郊外的霞山,本市著名風景區。 那個方向,還包括本市一大片城區街道。 何疏傻眼了。 “這怎么找?” 鳳鳳道:“我認識他之后,還沒見過能把他留住的人,如果有,那對方一定也不是普通人,換句話說,循著這個方向去找,一路上陰氣最重的地方,也許就是絆住他的地方?!?/br> 何疏摩挲下巴:“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br> 鳳鳳頓時得意:“你的智商還不如一只鳥!” 瞧瞧,之前還死活不承認自己是鳥,現在又說順口了,但何疏知道自己要是借機嘲笑,一定會雞犬不寧,正事就別干了。 何疏:“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可能已經離開本市,只是方向正好跟霞山一致?” 鳳鳳言之鑿鑿:“不會,他不能離我太遠,我們之間有些感應,一定還在這里?!?/br> 那好,確定大致范圍就好辦了。 何疏拿出手機地圖,照著從家里到霞山兩點一線的范圍擴大去找。 “這一片,附近都是小區,再往外輻射是公園、菜市場、商業區,都是人流密集,陽氣旺盛的地方,倒是有個醫院,住院部或太平間也是可以找找的地方?!?/br> “還有嗎?” 修長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縮小,一點點挪移,最后停在一處地方。 “這里,快出市區的臨鴻路,有個殯儀館?!?/br> 鳳鳳道:“我們分頭吧,我去殯儀館看看,那里晚上沒什么人,我進出也方便,醫院就交給你了?!?/br> 何疏想想也是,醫院不管什么時候都有人,一個人總比一只鳥更不起眼。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換季的緣故,鳳鳳瘋狂掉毛,那些五彩斑斕的羽毛都掉得差不多了,現在看上去就像淺白綠色相間的大鸚鵡,否則就算大晚上飛在外面,憑借那一身五彩斑斕的大羽毛,估計很快也能招來林業局的人。 確定路線,一人一鳥分頭行事。 帶翅膀的先飛,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只有兩條腿的還得拿車鑰匙去車庫把車開上路。 晚上路況良好,二十分鐘左右就到達導航上所指的醫院。 這是一間綜合性醫院,雖然掛的是市級牌子,但里面某些科室比較知名,常年都有全國各地的患者前來求診,何疏經常以這里為起點或終點接到訂單,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間百態,有大難不死的欣喜若狂,有虛驚一場的后怕慶幸,也有為親朋擔心難過的愁眉不展。 這里仿佛凝練了生老病死的情緒起伏,有些健談的乘客甚至會讓何疏開完這段車程就能聽完一人一生的故事。 急診是開放的,但住院部現在不是探視時間,何疏沒有急著進去,他停好車,先繞著醫院走一圈,尋找可能出問題的地方。 醫院雖然人流密集,一般來說不缺陽氣,但因為生老病死同樣都要從這里經過,也被某些人視為一處小型的六道輪回之所,甚至有些人經常會在醫院電梯里遇到怪事,那也是因為某些存在會被醫院奇特的氣場誤導,將醫院電梯當成陰陽兩界或轉世輪回的通道。 何疏手里托著個巴掌大的mini羅盤,走在醫院外墻的小路上。 他忽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醫院太平間,普通人是不能隨意進去的,他最多只能在附近轉轉,不過那樣也足夠了,如果陰氣濃郁到詭異的程度,憑借羅盤大概就能辨別出來。 前面有個側門,平時會提供給病患家屬出入,方便他們抄近路去住院部探病,但入夜之后,側門就關上了,崗亭也不會再有人值班,馬路對面是幾棟老舊家屬樓,以前是醫院分給醫生的房子,后來走的走,賣的賣,現在大多是剛畢業的實習醫生護士租下,租客中也不乏附近上班的白領。 小路兩旁燈光昏暗,樹影婆娑,今天氣溫下降,連狗都不愛出來溜達,前前后后只有何疏一個,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不,還有一個。 何疏停住腳步。 前方,醫院側門外的樹下,有個人正來回踱步。 他的身影半隱在樹后,何疏一開始還沒發現,走近之后才看見這人面色焦慮,連轉身的動作都帶著上火的急切。 對方也看見何疏了,眼睛一亮,忙上前詢問。 “這個門是不是進不去?” 這人二三十歲的年紀,滿臉胡渣,領子衣擺也都皺巴巴的,看上去足有幾天沒好好收拾打理了。 但這樣的形容,何疏在醫院外見過不少。 許多病患家屬,心急如焚,比這人更落魄狼狽的也有。 “這門天黑就關了?!焙问璧?。 “我要探??!”那人急切接話,“很重要的人,在里面住院!” 何疏轉身指向身后,“正門從那里進去,不過現在也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你得明天才能進去?!?/br> “明天不行,明天不行!我今晚就得找到她,我有急事找她!”年輕男人好像意識到自己有點唐突,后退兩步,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深呼吸調整表情。 “對不起啊,我要找的這個人,是我女朋友,她家里不同意我們交往,還把她關起來,我聽說她自殺威脅受傷,被送到這醫院里來,現在也聯系不上她,只能趁深夜過來看看!” 說到這里,男人局促而尷尬地笑了一下,看在旁人眼里分明有些心酸。 “我也不要求見到她,只要知道她在哪間病房,知道她還好,就知足了?!?/br> 原來是一對苦命鴛鴦。 何疏有點同情,就道:“你明天再來吧,讓住院部護士幫你查查她在哪個病房,趁她家里人不在的時候進去瞅兩眼?!?/br> 年輕男人搖搖頭:“她家里人現在二十四小時守著她,我找不到機會見到面。你住在這附近嗎,能不能求你幫個忙,明天幫我把這袋水果帶給她。不用提我,我現在只希望她能好好休養?!?/br> “我不是住在這附近,只是剛好有事路過……”何疏愛莫能助,他也沒忘記自己是來找人的。 年輕男人紅了眼圈,嘴唇微張,似乎想說點什么,最終卻只是悲戚一笑。 何疏心一軟,到嘴的話生生轉成:“要么這樣吧,我現在去急診幫你問問,看能不能查到她的病房號,明天你可以找個時間自己溜進去看看她?!?/br> 男人大喜:“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太謝謝了!她叫劉鵑,本地人,今年二十七歲,因為刀傷住院的。這袋水果不值什么錢,你拿著吧,多少是我的心意!” 他不由分說就把袋子塞過來。 何疏動作微頓,表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