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 第11節
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何疏本來以為是廣告營銷,掛斷好幾次,奈何對方鍥而不舍,何疏最后是抱著老子跟你杠到底不舉報不算完事的心理接起電話,結果發現那頭的聲音還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兒聽過。 “何師傅,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小顧,那天跟曲曲姐搭乘你的車去機場的小顧!” 她一提曲婕和機場,何疏就想起來了。 自然是記得的。 這本來是再尋常不過的單子,哪怕曲婕是當紅藝人,何疏也不追星,卻因為三人半路上鬼撞墻而變得特殊起來。 那個面目模糊的女人,自從那天從夢里醒來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但何疏對她的印象,比對曲婕的容貌印象還要深刻。 因為那女人明明最開始是跟著曲婕出現的,而且明顯與曲婕有什么瓜葛,卻似乎更想向他傳達什么訊息。 但后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女人也跟著溜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被抓走了嗎?又想告訴自己什么? 何疏心念電轉,小顧已經說起來意。 原來曲婕接了部新戲,準備進組,劇組拍攝地點正好就在本市郊區的影視基地,小顧說上回那件事之后,曲婕對他印象很不錯,自己身邊還差個接送司機,問何疏有沒有興趣,報酬都好談,工作內容基本就是接送曲婕上下工,順便幫忙拎包拿東西。 聽起來還比較輕松,對方報價也很豐厚,但—— “經紀公司應該會派專車吧,曲小姐怎么就看中我了?” 何疏不至于自戀到覺得曲婕對他一見鐘情,這里面十有八九,是跟那個女人有關。 果然,小顧猶豫片刻。 “何師傅你有空嗎,要不咱們見一面細說?” “可以?!?/br> 小顧約在一間茶館里,還要了個小單間。 令何疏意外的是,曲婕也在。 對方墨鏡帽子口罩一件不落,在室內也裹得嚴嚴實實,仿佛隨時就要起身走人,但看見何疏進來,她還是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明媚漂亮的眼睛。 曲婕好像很擔心被人拍到,畢竟像她這樣事業風頭上的人,出個負面新聞就能被各種有心人炒作老半天,更別說什么私會陌生男子的標題了。 “何師傅,我聽說,你以前開過一間工作室,是專門幫人解決一些難題的?!彼_門見山,也不廢話。 “曲小姐找人調查我?”何疏臉上本來就沒什么笑容,這下表情更寡淡了。 曲婕忙道:“何師傅別誤會,我沒有惡意!當日,你也看見那個女人了,對吧?我回去之后,還時不時看見她跟著我,除了小顧,別人全看不見,我也找過幾個師傅,都沒用?!?/br> 原本這種事情,曲婕是不可能找何疏這種萍水相逢,不夠知根知底的人,否則以后被人爆出去,隨便一個惡鬼纏身的新聞就足夠讓曲婕麻煩不斷。 但她這段日子以來實在是被纏得沒有辦法了,工作效率大幅下降,連精神都開始萎靡不振,再這樣下去只有嚴重影響到事業。 曲婕也不是沒找人處理過,這事不好聲張,經紀人給她找了幾個據說能力不錯,口風也緊的師傅,可誰都沒看見那女人,要不是上次鬼撞墻之后,小顧也能瞧見,曲婕都快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那女人不是時時都在,也沒有打擾過曲婕,她只是遠遠綴著,有時曲婕一轉身,或者眼角余光瞥見那身影站在那兒,似怨非怨瞅著自己,可這也夠嚇人的了。 如今曲婕又要到鶴城來拍戲,心里委實有些發怵,但不來又不行,因為這部戲是早前簽下的,違約要賠不少錢,思來想去,曲婕想到了何疏。 她挺謹慎,還找人調查了一下,確認何疏確實有點能耐,又沒什么背景,這樣的人用起來才放心。 對方動情誠摯的一番話沒能讓何疏產生多少動容,但曲婕開出來的價格,卻足以讓他改變想法,那估計是何疏開上一年網約車能賺到的錢。 最重要的是,有了這筆錢,他起碼能在家里咸魚半年,也暫時不用去cao心房子還貸的問題了。 曲婕的條件很簡單,她在鶴城拍戲這段時間,何疏要全程接送,如果發生什么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也要盡量幫忙解決,至于其它事情,無須何疏cao心。 但何疏沒有貿然答應,他考慮半天,緩緩道:“曲小姐,我想知道,纏著你的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前200送紅包包~ 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何疏:你的名字是地名,還是就姓廣? 廣寒:我姓廣。 何疏:廣成子你認識嗎? 廣寒:認識。 何疏:你果然不是人! 廣寒默默拿起手邊的《封神演義》:這不寫了嗎?十二金仙廣成子。 何疏:呵。 第10章 初入這行,曲婕頭一個認識的同行就是寧冰雪。 彼時對方與她都在一個經紀人旗下,名氣比她大些,已經有了出演女二的幾部戲,收視率跟口碑還都不錯,就等著接到一個出演女主角的更好機會。 面對這位比自己大了兩歲的前輩,曲婕在寧冰雪面前處處謙虛,兩人一起時也從不搶風頭,無論人前人后,心口一致,都給對方說好話。 久而久之,寧冰雪對她印象不錯,有自己放棄的廣告合作,也愿意推薦給曲婕。 那時候的曲婕哪里有得挑,能有廣告商找上門來就求之不得了,漸漸地她也有了能演女三女四的機會,跟寧冰雪越走越近,兩人成為圈里出名的好閨蜜。 “有一回,我們共同參演一部戲,她是女一,我是女三,收視率不錯,投資方舉辦晚宴,我們都去了。舉辦方面兒大,宴會上來了不少大咖導演和投資人,寧姐還把我介紹給鄭公子,鄭公子喜歡古董珠寶,正巧我大學也修了珠寶鑒定,就能聊上兩句,后來鄭公子說他正好有部新戲是跟古董有關,問我有沒有興趣,我那時候難得有拍戲機會,自然忙不迭答應下來。但我覺得,可能就是從那時候起,寧姐心里就對我有隔閡了?!?/br> 這些圈子里的雞零狗碎,乍聽上去可能離題甚遠,但何疏聽說過寧冰雪。 這個女人上個月自殺了,服藥過量,送到醫院為時已晚,一條鮮活生命就此終結,還上了三四天的網絡熱搜。 可信息爆炸的時代,這樣一個明星的死亡,也只能換來大眾三四天的唏噓,抑郁癥和行業內明星光鮮背后的壓力諸如此類的話題也不會超過一周。 “所以你覺得,一直跟著你的那個女人,可能是寧冰雪?”何疏問道。 曲婕點點頭,嘆了口氣。 小顧接著她的話道:“何師傅你應該也聽過,那部講古董珠寶的戲叫《永寧號》,收視率很好,我們曲曲姐憑著那部戲還拿了個最佳新人獎,但寧姐同時間開拍的另外一部戲,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因為劇組里男主角出了負面,被警方逮捕,整部戲口碑一落千丈。后來她又接了好幾部戲,非但沒有轉運,反而漸漸走了下坡,營銷炒作都撈不起來,反而不知怎的,她就記恨上了曲曲姐,覺得是曲曲姐搶了她的機會,有一回兩人碰面,她還當眾嘲諷曲曲姐,說了好些難聽話!” “小顧!”曲婕制止,“人死為大,這些就別再說了?!?/br> 何疏道:“我想,曲小姐應該詢問過高人了吧,知道怎么處理執念太深不愿離去的亡魂?!?/br> 曲婕苦笑:“問題就在于,那些人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他們給符也好,作法也好,都攔不住那女人在我跟前晃蕩,雖然她對我的生活造成不了太大影響,但你每天不經意就能瞅見這么個存在,有時還會出現在夢里,心情和精神能好起來嗎?” 何疏心頭一動:“你在夢里也見過她?她做了什么?” 曲婕:“她什么也沒做,就那么不遠不近地看著我,我看不清她的臉,但能感覺到她很著急,似乎想跟我說什么?!?/br> 何疏:“說了什么?” 曲婕搖頭:“沒聽見,我能感覺到她想跟我說話,但就是聽不見?!?/br> 說到這里,她臉上露出奇異表情,左右四顧掃一眼,又rou眼可見迅速放松。 那女人沒跟進來。 事情談完,他告別曲婕先走出來。 一個女人站在通道走廊盡頭的屋檐下面,遙遙看著這邊。 又出現了! 她的衣著很熟悉,還是當日何疏見過的那一套,唯獨臉依舊模糊,看不明晰。 饒是何疏見慣這種場面,也禁不住移開視線,想假裝沒看見,偏偏那條通道是離開茶館的唯一出口,怎么都繞不過去。 他只得加快腳步,眼不見為凈。 “霞山路,山腳……” 虛無縹緲的聲音仿佛在云端,又隔著薄薄的紗,若遠似近。 何疏猛地回頭! 屋檐下,女人卻不見了。 霞山? 那是本市郊區一片山脈,原名是鶴棲山,但宋代知名文人到這兒來題過一首詩之后,鶴棲山也有了廣為人知的別名,就是霞山,甚至許多外地人提到它,都是叫霞山。 霞山山腳那條路就叫霞山路,早些年很荒涼,現在設了個公交車站,但也只有每天早晚兩班往返,那片地方很大,除了已開發的旅游活動區,還有不少未經開發的區域,資深驢友過去都很容易迷路,官方經常提醒游客不要亂闖未開發路線。 何疏帶著這個疑惑回到家,當天晚上他又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走在一條長長的山路上。 一個女人走在他前面,像在給他帶路,他幾次想開口詢問,卻怎么都發不出聲音,只能沉默地跟在后頭。 這條山路是何疏從未來過的,但周圍一切似乎又并不陌生。 何疏走了很久,他腰酸背痛,只想躺平,腳步卻不由自主,停不下來。 終于,女人停下,側身指著前方某處。 她究竟要說什么? 何疏疑惑與好奇達到頂點,他看著女人好似張張合合的嘴,忍不住湊近。 還是聽不清,再湊近點。 寒意悄悄爬上脖頸,何疏渾然未覺,直到肩膀上多了只手—— 他忽然睜開眼! 一雙淺色琉璃眼珠近在咫尺,帶著興味探索,仿佛何疏是實驗室里引頸待戮的小白鼠,下一秒就要被麻醉剝皮躺上斷頭臺。 在這樣的眼光下,何疏感覺自己所有秘密隱私悉數被搜羅一空,就連昨天洗澡用時比往常多了那么十幾分鐘都無所遁形。 他沒顧得上追究對方突然闖進自己臥室的行為,下意識就伸手去推,誰知手腕反被攥住,上半身越發牢固與床面相貼。 何疏開始懷疑廣寒進來合租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什么沒錢走投無路,而是覬覦自己的美色。 果然這年頭不止女孩子獨居危險,男孩子也是??! 幾秒內無數涌過的念頭足以出版成書,但下一刻,廣寒說了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 “你眼睛里有那個女人的倒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