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有神明 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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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差見阿箬這般配合, 也好說話, 便放她進屋收拾一番,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阿箬便牽著寒熄從屋里出來。 到了衙門, 這些人也未太為難阿箬,審訊室有些小,里面坐著的人卻不少。 前兩天喪妻的周大人,楊老爺與楊夫人,就連楊家的長子,那位不學無術只知風花雪月的楊公子也在場。 若月館的館主,還有齊卉坐在邊位。 齊卉見到阿箬與寒熄,愣了一下便站起來,但他還顧忌場合,心中雖驚訝卻也未開口說話。 審訊室中間只有一個位置,直面周大人,阿箬將那小椅子端到了另一側,扶著寒熄坐下后,自己站在眾人面前等待問話。 周大人清了清嗓子,問道:“姑娘如何稱呼?又是哪里人?為何來到白月城?” “大人叫我阿箬便可?!卑Ⅲ杌卮疬€算自若:“來白月城只是路過?!?/br> “哦?”周大人摸著胡子道:“昨日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楊小姐與若月館的銀仙兒連帶著若月館中幾個打雜的轎夫一并失蹤,后來被人從城外亂葬崗找到,銀仙兒渾身是血,楊小姐的身上也沾了不少,而那幾名抬轎子的男子全都死了?!?/br> “有人說在她們二人出事之前,看見你在楊府門前鬼鬼祟祟?!敝艽笕说哪抗庥致湓诹硪粋茸谝巫由系暮ㄉ砩?,道:“若月館的老板娘也直言,你那位兄長早間與另一個公子去找過銀仙兒,銀仙兒見過他們二人后,便離開若月館,直至今晨被人發現與楊小姐一并昏迷在郊外?!?/br> “啊,楊小姐出事前,我的確在楊府門前?!卑Ⅲ璧哪抗饴湓邶R宇林的身上:“我與齊公子碰過面?!?/br> 齊宇林沒想到她居然這般坦蕩,心中不禁生疑。 “既然你承認你昨日去過楊府,對楊小姐與銀仙兒一并失蹤之事,你可知情?”周大人擺出威嚴。 阿箬道:“是銀仙兒帶走了楊小姐。齊公子離開后,銀仙兒與楊小姐耳語幾句,楊小姐便支開了丫鬟,隨后跟著銀仙兒坐轎離開。轎子越過那片荒無人煙的老城,直接到了城外亂葬崗,若非我有其他要事,應當能幫你們抓到兇手的?!?/br> 眾人見她居然將路線說得這么清楚,頓時正襟危坐,周大人怒哼道:“怎就敢確保,你不是殺害轎夫,打暈她們的兇手?!” “因為我沒有動機啊?!卑Ⅲ桦p手背在身后,雖說身形纖瘦單薄,卻有一股叫人不敢脅迫鎮壓的氣勢。 “聽周大人這么說,可見楊小姐與銀仙兒都安然無恙地回來了,既如此,請周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說不定我能幫你們解開她們為何會出現在亂葬崗的疑惑?!卑Ⅲ枵镜糜行├哿?,且面對這么多雙質疑的眼睛,實在有些不適。 她雙目四顧,又找到了一把椅子,也不客氣地走過去,提著椅子放正便坐上去。 “你……”周大人還是頭一次碰到這么無視自己官威的,就連站在他身后的官差也氣惱不已,長劍未出劍鞘,指著阿箬道:“大膽刁民!竟敢無視大人!” “有視,我這便看著周大人說?!卑Ⅲ杳娉艽笕朔较?,她這話卻弄得周大人無言以對。 說什么?告訴她案發現場發現的一切?憑什么? “大人說,找到楊小姐與銀仙兒時,她們身上都有血跡,那請問誰身上的血跡多?血跡分別分布于何處?”阿箬問。 周大人愣了一瞬,周圍頓時有人喊:“你放肆!” 阿箬一記眼神瞥過去,涼颼颼的如同兩把利刃,直叫那官差倒吸一口寒氣,吞咽了一下,又有些膽怯退縮了起來。 周大人蹙眉:“怎么?你想幫本官破案?可你自己也未洗脫嫌疑!” “我無需為自己辯解,因為若我想殺一個人,不必見血?!卑Ⅲ杼谷坏匦α诵Γ骸扒胰粑蚁霘⒁粋€人,也不必把她拉到荒郊野外動手,我自有辦法逃脫?!?/br> “哦?” 阿箬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若不露出點兒本事,怕是不能問出關于楊姝和銀仙兒的事,便干脆背過身去比了個結印,雙手于臉上覆蓋再展開,露出在眾人面前的便是一張隋云旨的臉。 若月館的館主見到她,連忙指著她的臉道:“??!你、你是早間來的那位公子!” 阿箬開口:“正是?!?/br> 眾人驚異不已,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當著他們的面換了一張臉,甚至連聲音都變了。不待他們再細瞧,阿箬便抬起廣袖遮蔽,手臂重新放下來時,已經恢復本來面容了。 她若有這般瞞天過海的本事,的確無需把人帶到郊外去殺,且銀仙兒與楊姝,其實都沒死,甚至身上都沒受什么傷。 審訊室里一剎安靜了下來,眾人的臉色都很凝重,過了許久周大人才開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若非要說出個身份來,你便當我是捉鬼降妖的玄術師吧?!卑Ⅲ枵f出這話后,周大人的臉色頓時鐵青,他目光怔怔地落在阿箬的身上,又問:“那姑娘易容成男子模樣,進入若月館的理由,便是為了捉鬼降妖?” “周大人不覺得奇怪嗎?為何令夫人會失憶?又為何她要說自己是銀仙兒?銀仙兒為何不彈琴了?又為何在若月館里掛上了紅牌?”阿箬問出這些疑問后,若月館的館主頓時起了一身冷汗,連忙道:“她、她近來這幾個月,的確性情大變?!?/br> “你是說,銀仙兒是妖?” 此話一出,楊老爺與楊夫人頓時緊張道:“那、那姝兒與她碰面,是否會被害???” 楊公子的臉色最差,這幾個月他都可與銀仙兒同吃同睡。 “她不是妖,但不代表她與妖物無關?!卑Ⅲ栉⑽⑻鹣掳停骸艾F在周大人可以回到我先前的問題了嗎?” “衙門的人發現她們時,銀仙兒身上的血跡更多,袖擺染紅,地上有匕首,正是那些匕首殺了四個轎夫,楊小姐的雙臂上有血,可身上無傷?!敝艽笕说?。 阿箬又問:“楊小姐與銀仙兒現在何處?” “楊小姐在楊家休息,銀仙兒在衙門的看守里歇著,二人俱未醒來?!币蝗嘶卮?。 阿箬微微垂眸:“我要去見銀仙兒?!?/br> 周大人蹙眉,沉默了許久后道:“本官帶你去?!?/br> 看來周大人的確如齊卉所說,是個不錯的官,并不自大,也不昏庸。 阿箬起身道謝,走到寒熄身邊去牽他,便拉著寒熄跟隨周大人離開。 齊卉見狀連忙跟上來,還小聲地與寒熄說話,問:“公子怎會與這種官司扯上?還有你們、你們真的是玄術師?若此事實與你們二人無關,我便朝周大人開口,叫他們放你們離開?!?/br> “多謝齊先生,此事或與我們真有些關系也說不定?!卑Ⅲ璩R卉笑了笑,她又想起了什么,道:“齊先生丟在畫舫里的兩本棋譜我放在客棧了,等回去了再拿給你?!?/br> 齊卉未想到她居然還輕松地提起棋譜,一時啞言。 阿箬隨周大人到了衙門的看守處,那里的房間與審訊室差不多,一間物資只有一扇門和一扇小窗,因為現在天熱,銀仙兒躺在榻上未蓋被子,身邊是一個從若月館里帶來的小丫頭照顧著。 屋外大雨還在下,嘩啦啦地落在地面,使得房內更加沉悶。小丫頭才給銀仙兒換下衣裳,那臟了的衣裳就放在一旁,她正給銀仙兒擦臉,阿箬便走上前來。 周大人等人跟在她身后,見阿箬抓住了銀仙兒的手,手指摸了摸她的虎口,又摸了摸她的指腹,最后從她的臉摸到了下巴一直到前胸,這才停了手。 從衣服袖口上的血跡來看,那四個轎夫都是死于銀仙兒之手。阿箬心中奇怪,銀仙兒一個弱女子,若非常年使用利刃兵器不可能在不受傷的情況下殺了四名男子,但她虎口無繭,指腹倒是有繭,是多年彈琴留下的,也未戴□□…… 處處證明,她就是銀仙兒本人沒錯。至少,這具身體是銀仙兒本人。 阿箬一瞬想起了什么,她的雙手比了個結印,入目所見濕悶的房內暗沉沉的,可窗欞那處卻有兩點漂浮的綠光,那是自然中的靈。 阿箬抓住一點閃爍的靈光,推向銀仙兒的身邊,那靈光沉沉浮浮,并未排斥。 阿箬心口跳動得有些厲害,一種怪異的猜測于腦海中閃過,可又覺得荒唐。 七夕那日,她遠遠在湖岸上看了一眼銀仙兒,當時見到銀仙兒她便覺得不適,一度懷疑對方的身份,可她從銀仙兒的身上探不到寒熄的仙氣,同時也沒有任何靈愿意靠近銀仙兒的身體。 現在她看見銀仙兒不再有那種不適之感,而周圍的靈也回歸正常,不再遠遠避開她。 如若阿箬的猜測是對的,那么現在她看到便心悶的人,應當換成了楊家小姐,浮于天地間的靈,也將遠離她。 許久靜默,讓等待的人有些急躁,周大人正欲問話,還未出聲,反被阿箬問出口。 “周大人,令夫人在失憶前,是否接觸過銀仙兒?”阿箬問。 周大人一怔,搖頭:“不曾?!?/br> “你最好去問問令夫人的貼身丫鬟,此事關乎重大,牽扯多條人命,或許令夫人偷偷見過銀仙兒,只是從未告訴你?!卑Ⅲ枵f完這話,便不欲在此間屋子待下去了。 周夫人還未入葬,事情卻又扯到了她的頭上,周大人看不穿阿箬究竟想做什么,但還是依著她所言,命人去府上找平日伺候夫人的幾個丫鬟婆子來衙門。 這回他們未將阿箬帶入審訊室,而是請入衙門待客的堂內,甚至給阿箬和寒熄奉上了一杯茶。 大約兩刻鐘,周府的丫鬟婆子被帶了上來,三個人面對周大人的問話,其中一個嘆了口氣,開口道:“夫人的確去見過一次若月館的銀仙兒,那是大人去若月館后的第三日,有人在夫人面前提起此事,她才去見銀仙兒的?!?/br> “此事為何沒人與我提起?!”周大人震驚,他想難怪夫人在跳湖前,還精準地說出了他去若月館聽銀仙兒彈琴,說她是銀仙兒來氣他。 “夫人臨走前叫我們千萬別與大人說,只叫我們到時候去接她,我們找到夫人時她喝醉了,我們以為、以為夫人是吃醋傷心才借酒消愁,也怕大人知曉責怪,便沒與大人提起……”丫鬟說完,抹了幾把淚。 “是喝醉,還是昏厥?”阿箬問出口,那丫鬟一愣,忽而有些不確定起來:“奴婢、奴婢記不得了,奴婢帶回夫人后,她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醒來便說自己什么也不記得了?!?/br> “看來等銀仙兒醒來,也會忘記許多事情?!卑Ⅲ枰呀洿_定這件事的始末了。 第77章 與仙醉:九 因事情涉及到已經去世的周夫人, 周大人便沒讓阿箬繼續說下去,他讓若月館和楊家與齊家的人先回去等結果,把一行人送走后, 周大人再轉身回來看向阿箬。 阿箬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她沒有品茶的本事,喝不出茶水的好賴,止渴后放下杯子, 才問:“周大人, 你與令夫人成親之后, 她可有過性情大變?” 周大人在聽到阿箬此言,臉色頓時青黑,周大人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阿箬看了許久, 多問了一句:“姑娘當真是玄術師?” “你早有見識?!卑Ⅲ璧氖种篙p輕劃了一下自己的臉,周大人才深吸一口氣,回答道:“我與夫人相識已久, 她一直都是活潑愛笑的性子,除了失憶那段時間, 不曾變過?!?/br> 周大人平日公務繁忙, 也未必日日歸家,那時忙得焦頭爛額,一回家自家夫人卻生了病, 說忘記了許多事, 他便被困在這堆亂事之中, 一直不曾真正跳出局外來看。 方才阿箬說, 恐怕銀仙兒醒來也會忘記許多事情, 卻將他點醒, 這才讓他把其他人送走,只留了阿箬與寒熄在待客堂內。 周大人是白月城的知府,他的第一任夫人原本是京里人。他在京中任職,于朝中直言不諱得罪了權貴,那段時間處處受氣,夫人病逝后他更是一蹶不振被人鉆了空子,險些喪命。 原先的岳丈在皇帝面前為他美言,說是貶他的官職,實際上卻讓他上任了白月城的知府,頂了這個人人羨慕的肥缺。要知道白月城中出舉人文官無數,日后他們從白月城中考出去便都是周大人管轄內的子民,也都會變成周大人的人脈。 周大人為了不辜負原岳丈的信任,上任后為了做好差事,將白月城歷年來所有能翻無斷的大小案件全都翻了一遍。有些他記憶深刻,是因為這近百年來,有幾次無頭無腦也無結果的官司,卻都是同一種類型的。 有人失憶,有人發瘋,因此傷人,因此喪命。 可那些都已經是很久之前記錄在案的官司,那些失憶發瘋的有男有女,最后的結果多半是害了自己,沒有誰想通了便要好好活下去的。官司來得快,尚未有個結果,嫌疑人便沒了,于是這些案件也成了不被以往官員重視的無頭案。 現在想想,周大人驚覺周夫人在死之前,也經歷了兩個多月的失憶到發瘋的階段,與他看見案卷中記錄的那些人相同。 聯系起阿箬稱她自己是玄術師,擅長捉鬼降妖的,他也不禁懷疑,這白月城中是否真的有那奪人心智,亂人神魂的妖了。 “方才姑娘說,銀仙兒醒來會失憶,那楊家小姐呢?她也會失憶嗎?”周大人還沒摸懂這失憶與否的關鍵。 阿箬搖了搖頭,索性四下無人,且上一個遇見此事兒的正是周大人,他親身經歷過,應當更能相信她的話。于是阿箬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道:“我懷疑,周夫人與銀仙兒,都被人換了魂?!?/br> “換魂?!”周大人雖早有猜測,可心中還是沒忍住咯噔一下,四周忽而冷了下來。 “天地之間漂浮了許多靈,尋常人看不見,但脫離了身軀的魂魄可以碰到?;昶?,屬于人的靈,兩種不同介質的靈相碰便會出現縫隙,這種縫隙在魂魄回歸體內后產生的影響多種多樣?!卑Ⅲ枧e例:“大病一場后魂魄離體,本應死去的人再度復活便會出現癡傻、失憶等癥狀?!?/br> 這例子也尋常,許多人家的老人小孩兒病好了身體無礙,但腦子多半受損,實則也不是腦子受損,而是魂魄出現了裂縫。 “你是說,我夫人也是被換魂后,魂魄受損所以才會不認得我?”周大人問完,一怔,有覺得不對,緊接著便聽見阿箬道:“不,失憶后性情大變的周夫人,已經不是大人原先的妻子了?!?/br> “如果按照大人所言,可能最初與周大人相戀之人,便是促成這一切的元兇?!卑Ⅲ璧溃骸爸艽笕伺c周夫人日夜相對,是夫妻,如若你都沒看穿她在這些年來有任何變化,那只能說明一直以來她都沒有與誰換過魂?!?/br> 周大人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他壓低聲音問:“你有何證據證明,我夫人是主動換魂的那個,而非被迫被換?” “因為魂魄一旦離體,軀體成了死rou,很快就會腐爛,因不存在另一具無魂的尸身,那便只有魂魄交換這一種解釋?!卑Ⅲ璧溃骸皩蓚€人的魂魄互換,非自愿的那個隨著時間尋回自己的記憶和原來的身份,便會崩潰、吵鬧,是世人眼中俗稱的發瘋。另一個安安靜靜,偽裝成什么也沒發生過的樣子,不是元兇還能是誰?” 周大人再度沉默了起來。 周夫人死前的確“發瘋”過一段時間,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銀仙兒,而真正的銀仙兒卻在若月館中掛起了紅牌,做起了皮rou生意,她們倆若真換了魂,很難叫人不相信,銀仙兒是作祟的那個。 “我親眼所見,銀仙兒與楊小姐離開,是銀仙兒開的口。去城外亂葬崗這一路其實有許多地方足夠隱秘,便拿那一片廢舊的老城房子來說,里面彎彎繞繞如同迷宮,不會有人發現她們,可她們還是出了城,這便說明唯有在那里,才能實行魂魄交換的儀式?!卑Ⅲ璧溃骸爸艽笕巳粝肱宄虑榈氖寄?,不如配合我演一出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