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有神明 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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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有神明 作者: 溫三 文案: 坊間傳說,凡遇鬼怪妖邪者,可尋阿箬解困,那女子好認,青衣背簍。 傳言她背的簍中有法寶,得之可換至尊位。 有人問起,阿箬笑道:“我背的確實是個寶貝?!?/br> 具體是什么? 她說是藏寶圖。 過幾日又說是搖錢樹。 還說過里面裝著一座山。 有時羞答答說放的都是她換洗的貼身衣物。 一次她意外將簍子摔壞,里面的東西灑了出來。 那言笑晏晏,滿嘴胡話的女子慌張地撲過去,一邊擦淚,一邊小心翼翼地將碎物捧入懷中。 眾人瞧見,那是成年男子的白骨。 - 饑荒里人吃人,阿箬卻被倚在樹上的神明哄走了三根箬竹根。 神明將箬竹根化成了三只會發光的靈雀。 他長得太好看了。 身披月霞,纖云繞袖,淡淡地睨她一眼。 從此阿箬的眼中只有神明。 后來,阿箬背著她的神明,越過千山,路行百年。 ps:單元類鬼神文 一貫的慢熱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前世今生 異聞傳說 奇譚 搜索關鍵字:主角:阿箬,寒熄 ┃ 配角: ┃ 其它:鬼神 一句話簡介:我的背簍里裝著老公 立意:我所受的一切苦難都會過去,回頭便見光明。 第1章 引 她瞧見有個稚子被扔進火坑里了,那孩子不過三歲左右,昨夜餓死在他娘親的懷里,今早被人發現時,身上還是溫的。 婦人不忍食子rou,以兩顆地瓜交賣出去,于是那孩童的尸體就被扔進了火堆里,烤燒完皮后,便要曬成rou干。 這是亂世中稀松平常之事,至少她已經見過很多回了,可依舊不習慣,不忍,無法與其他人一樣坦然如常。她甚至還看見那婦人捧著地瓜,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朝火堆里的稚子露出饑餓貪婪,又自責糾結的目光。 很可怕,很惡心。 何桑爺爺說,這人吃人的世道,短時日怕是不能過去了。 她不知起因,只是聽何桑爺爺道,早在他年幼時各國各地便開始戰爭,亂戰之下百姓民不聊生,后來國打沒了,家也打沒了。糧田被搶,饑餓貪食的人連種子也沒留,幾十年下來,凡是有人的地方幾乎寸草不生,便是樹皮樹根也能充饑果腹。 她是吃樹根長大的。 那東西有韌勁,耐嚼,嚼到最后也不至于那般割嗓子難以下咽,有些樹的根還有水分,吃起來帶著點兒土腥的甜味兒,是這混亂世道里難得的珍寶。 此刻她的手里便握著自視的珍寶。 夜深路暗,要回去歲雨寨得越過幾重山路,何桑爺爺叮囑叫她尋吃的莫要走遠,否則被蠻人抓住,管她是死是活,都得拉進火堆里烤了吃。她很走運,沒碰見蠻人,倒是在回去的路上碰見了個神仙。 銀鈴聲掃去蕭瑟風中的陰森,她聞到了一股好聞的味道,沁人心脾,是她從未見過的花的芬芳,于是她抬頭望去,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撞上了蒼穹上高懸的冷月。 山中樹林的葉子早就被人摘光了,就連那些剛長出來的細軟樹枝都被折去充饑,而此刻干枯的枝丫上倚靠著一名男子,身著月色華服,纖云繞袖,身背神光,赤著一雙玉白色的腳,姿態慵懶地晃著右足。 三顆銀鈴無線而系,懸空繞在他的腳踝邊,清脆鈴聲便是從那兒傳來的。 她像是一只誤闖仙境的小獸,乍見神明,忘了進退,只直勾勾地看著對方。 那是她此生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她沒讀過書,可她想這世間書籍上曾描繪過的所以溢美之詞,用在他身上都顯不足。 男子朝她笑了一下,便是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沒了心跳,耳朵嗡鳴,竟是云里霧里仿若受了蠱惑,甚至可將自己的生命獻祭。 “手里拿的什么?”他的聲音也仿若天籟,她連忙將手中握著的三棵樹根捧起,諾諾道:“好、好吃的,你吃嗎?” 男子瞥了一眼,抬起手對著她的掌心點了點,那三根樹根頓時化成了羽毛鮮亮,拖著長尾的銀雀,從她的手心飛了出去。 食物沒了。 哪怕餓了一天,她也一點兒都不覺著可惜。 她沒見過這么漂亮的鳥,事實上,幾百里內的麻雀都被人吃完了。 那三只銀雀圍在了男子的身側,繁星落袖,銀漢迢迢,那人卻是比天上的寒月還要亮眼。 也是后來,她才知道那夜她匆匆回去歲雨寨,竟是萬分之一的僥幸走運,意外闖入了神明的結界里,而那世人稱為“解厄神明”的男子,輕而易舉地哄走了她來日的三餐。 她叫“阿箬”,這是她的神明,給她起的名。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了,鬼神單元類的故事。 大約是個挺慢熱的文。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吧! 謝謝~ 第2章 落金城:一 長空如洗,雪虐風饕,遼遠的山與天色幾乎融為一體,一只白羽墨點的海東青穿越風雪,已顯疲態,俯瞰整片雪原,只見走在暴風中的人更是舉步維艱,靈性的隼便盤旋于上空,等待它的主人。 “少主,不能再深入了,前路風雪大,眨眼便遮了來時的足跡,若再往前越過一個坡,只怕咱們都要迷失于這天際嶺中?!弊咴诤蠓降哪腥松硇胃叽?,艱難地抬腿追上前人。 他拉住了對方的手臂,沙啞的聲音幾乎埋在了風聲里:“少主!回去吧……咱們已經找了半個月,說不定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這雪原之中,為此喪命太不值得了!” 天際嶺位于北方雪原,因氣候常年飄雪,山石為冰,步步深陷,便是靠近雪原的當地人也不敢隨便涉入天際嶺。此處稱為天際,便是因為天地一色,烈陽傷眼,不過半日便要引起雪盲,即便走運沒那般烈的太陽,他們也會在舉目一般的環境中迷失喪命。 每年死于天際嶺中的人,不計其數。 他們從胤城來,來時一行二十七人,便是在這天際嶺中走散了大半,而今走在一起的人也僅剩十二,其余弟兄恐怕早就死在別處,被風雪掩埋了。 “夏先生說過,她在這兒?!睅缀醣幻抟掳?,狼狽得仿佛乞兒的男子聲音年輕,聽上去不過舞象之年。 灰色的布巾將他的頭團團圍住,唯有露出的一雙眉眼被寒風白雪凍出厚厚一層冰花,那雙眼執拗又堅定地看向根本辨不清方向的前路。 他道:“找到她,母親就有救了?!?/br> 找到那個人,救回母親,這是他此行目的,也是支撐他于雪地徒步多日的力量,此時放棄,那母親就真的沒救了。 “少主!”男人被青年甩開,眼看對方不要命地往風雪里鉆,正欲追上,身后的幾道身影卻紛紛倒下,摔成一團。 男人連忙回頭去扶:“阿奇,阿正!堅持??!” 虛弱倒下的幾人將隊伍打亂,男人迅速將他們安頓好,叮囑他們莫要亂動,等他再轉身看向前方時,那迷霧一般的狂風中哪兒還有半個人影,就連足跡也被掃平。 “少主?!” “少主!——” 吶喊聲被風聲割裂,不過數十步距離便絲毫也聽不見了。 青年握緊手中的長劍,劍鞘上雕金花,鑲彩寶,此時也只能當做拐杖杵地掃雪。 他很渴,也很餓,吸入過多的冷氣讓他的喉嚨仿佛被利刃割裂般疼得發麻,連吞咽都難以做到,他不解,也不信,心中氣惱懷疑,這種鬼地方,真的有人能在此存活?可他又想著,夏先生說那女子非同一般,夏先生人稱活半仙,藥死人,夏先生說的話若不可信,那他還能信誰能救他母親? 青年越走越疲憊,孤單的身形搖搖欲墜,最終在一陣后背刮來的風中撲向了前方雪地,那雙不堪重負的眼睛閉上又睜開。 他看見了自幼養大的海東青從高空俯飛,朝他而來。 他不甘心,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無人知曉,也無法換回母親的一條命?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心跳劇烈,呼吸困難,好似瀕死前兆,他看見海東青在半人高的地方撲騰,還看見了灰白的風雪里,似乎有一道碧青的身影。 —— 風嘯聲如鬼泣,寒氣逼人,凍得肺腑發疼。 噼啪的爆裂聲很輕,黑暗中似乎有火光在跳躍。 如置身噩夢般驚醒,青年猛然坐起,從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讓他痛苦得面部扭曲,喉間發出了一道沙啞的呻|吟。 入目所及是一片漆黑的夜,風未停,雪未止,只是他像是置身于一個被巨大琉璃所罩的環境里,那些風雪離他不遠,卻未把他卷入其中,只在這無色的琉璃罩外肆虐。 此地果有火光。 青年一轉頭便看見了一堆正在燃燒的柴火,柴堆很小,火光也很暗淡,這么點兒微微光芒卻是整個夜里最明亮的存在,散發著些微暖意。 火堆旁坐著一名少女,約是碧玉年華,側對著他,碧青的衣裙,廣袖如波瀾的水浪,自然地鋪在了雪地上。她長發用一根細長的竹枝挽起,竹節上竟還有兩片青翠碧綠的竹葉,幾縷碎發落在額前鬢角,發梢掃著她的眉眼,她就這樣安靜地擺弄柴火,顯出幾分縹緲嫻靜來。 可不就是縹緲的嗎? 這樣大的雪,天際嶺中,怎還有人能穿著薄紗裙,又上哪兒弄來的柴火堆? “你、是人是鬼?”青年開口時喉嚨劇痛,他沒忍住咳嗽, 柴堆里噼啪炸開了一朵小小火花,少女回眸朝他看來,鹿眼淡淡瞥他,開口:“非人非鬼。你呢?孤身一人闖天際嶺,尋死怕被人找到尸身???” 她說完一頓,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對,于是放下手中柴棍,雙掌輕輕一拍,那防風的結界便縮小了一圈,只將她自己護在了里頭,青年被一陣颶風卷得原地打了幾個滾,幾乎半邊身子陷進了雪里。 少女淡然道:“死去吧?!?/br> 青年心中驚駭不已,隔著一層結界,他看見少女從身旁陰暗處拿出一個簍子,那簍子很大,因方才被她身形擋所以青年不曾瞧見,現下一瞥,頓時知道自己找到要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