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戾寧王的掌心寵 第49節
李宗義說完看著帝錯愕的雙眼,挺直了跪著道:“父皇,兒臣說的可對?” “你從哪里聽來的這些渾話?朕看你是真的瘋了,想做龍椅想瘋了!”帝否認道。 “父皇打算怎么做?廢了兒臣嗎?”李宗義嘴角帶著一絲冷漠的笑意。 帝卻忽而嘆了口氣:“子不教,父之過。你退下回你的東宮給朕好好反省?!?/br> 李宗義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他看向帝道:“父皇,這么好的機會,您不把太子位給李宗渠嗎?還是說,你還有用得到兒臣的地方?!?/br> 帝只覺得心中絞痛,他一直想要護著的兒子,居然如此猜想自己。也或許是他過去對李宗義寄予了太多的厚望,給了他太多的壓力,才讓他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義兒?!?/br> 帝已經許久不這樣叫李宗義了,李宗義的眼角莫名的濕潤了。眼前這個已經有了白發的暮年男子就是他的父親,那個曾經讓他崇敬的男人??勺詮睦钭诹x當了太子之后,二人的情分就越發淡薄。 帝坐在龍椅上,深吸一口氣道:“瞿兒也好,澤兒也好。他們都是你的親弟弟。弟弟若是犯了錯,兄長應當適當的敲打??尚珠L也要起榜樣,不能讓弟弟們小覷了你。朕從來沒有想過要廢了你,因為朕知道,所有人都有旁的靠山,而你的靠山只有朕?!?/br> “朕曾經想,朕把帝位給你,而你要護著你的弟弟們??扇缃窨磥?,是朕想多了。朕會殺了魏延,囚禁魏馳一段時間,這也是給寧王府一個交代,至于你好自為之,不該肖想的人就要想了,既然決定做一個無情的帝王,何必對她念念不忘?!钡鬯园涤兴?。 李宗義重重的磕了頭,退了出去。 李宗義一個人在偌大的皇宮里漫無目的的走著,此刻的他宛如一個空殼一般,他看似擁有一切,實則失去了一切。 他失去了他最愛的女人,失去了護著他的老師,失去了他苦心孤詣的溫良,甚至身后還一直跟著一個時刻衡量著他利益的永昌親王。 李宗義回到東宮,看著桌案上放著的那個藥瓶。 那是給許清如的解藥。 寧王府上下亂成一團,許清如的病情越發嚴重,而李宗渠因為長時間的饑餓根本連話也說不出來。 許清風在王府里忙里忙外,一邊要派人去大漠國找能治療此毒的醫師,一邊要照顧身體極度虛弱的李宗渠。 太醫院也幾乎是住在了寧王府,太醫忙里忙外的,有個別年紀大的太醫甚至是忙的暈了過去。 帝處理完政務便來看李宗渠,李宗渠吃不進去東西只能先喂些湯水,吃完就昏昏沉沉的睡著。 帝拉著李宗渠的手,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他答應過純懿皇后會照顧好他們的兒子,卻不想讓自家兒子受了這么大的委屈。 “父皇……”李宗渠緩緩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道。 帝淡笑道:“是父皇,你好些了嗎?那神醫真是大膽,讓你做這樣的事情,你居然還依著他?!?/br> 李宗渠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他若是能治好清如,那便無礙?!?/br> 帝眼眸微微沉了沉,李宗渠只知道李宗義帶人搜查寧王府,但不知道李宗義殺了神醫,而那藥也不知所蹤。 帝很清楚在李宗渠心里,許清如意味著什么,李宗渠喪母不久,此刻若是讓他離了許清如怕是會要他的命。 “放心,清如會沒事的?!钡劾钭谇氖?,輕輕拍著安慰道。 阿英在院子里頭急的轉圈,許清如已經昏迷三日了,按照蔣太醫所言,若是再找不到解藥,就只能準備辦喪儀了。 這時外頭忽來客,是一個眼生的宮人。 那宮人年紀瞧著不小了,對著寧王府的侍衛道:“老奴是來給王妃送解藥的?!?/br> 侍衛不敢怠慢帶著那宮人去見許清風,許清風看著宮人手里的藥瓶,問道:“敢問這是從何而來?!?/br> 宮人恭敬道:“這是太子殿下給老奴的。那日太子殿下莽撞搜查寧王府,誤以為神醫是賊人,殺死了神醫。這藥就是神醫留下的?!?/br> 許清風將信將疑道:“去找蔣太醫來看看此藥?!?/br> 蔣太醫匆匆而來,查看了一下道:“這藥似乎不是杞國的藥材所致,真假難辨?!?/br> 宮人見許清風不信自己,便又緩聲道:“大理寺卿,太子殿下對王妃的心意,您是知道的。更何況,太子殿下怎么會忍心讓王妃赴死。太子殿下說了,過往恩怨皆煙消云散,如今只盼望王妃能夠安康。王妃病情嚴重,一刻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扣押老奴,老奴絕無二話?!?/br> 許清風捏著藥瓶,心中遲疑,這周遭危機四伏,下毒之人遲遲未曾現身,誰知道這會不會又是另外一個陷阱??涩F下許清如的病情嚴重,往返大漠國十分耗時,還不一定能找到可以解毒的醫師,再這么拖下去,真真是了不得了。 許清風畢竟是許清如的兄長,哪怕是最后的希望也要奮力一試。于是,讓人扣下了宮人,走近屋內,將藥丸取出讓許清如服下。 杞國的皇都,忽然下起了雨,雨下的很大,下了整整三天,官道上積了不少的水,來往的路人皆弄濕了鞋襪。 李宗義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看著外頭屋檐上的雨水,他還是那樣的想念她。他喜歡琴姬,因為琴姬的那雙眼睛像極了她,可再像又如何,她終究不是她。 那個去寧王府送藥的宮人總算是回來了,宮人對著李宗義行禮道:“王妃已經吃了藥,這三天已然好些了。大約過個半月有余就能大好?!?/br> 李宗義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宮人識趣的退下了。 他是想過要許清如死,因為他嫉妒,嫉妒她在生死邊緣時心里的那個人是李宗渠??伤K究還是下不了那個心,他殺了那么多人,他可以看很多人為他而死,卻唯獨不愿意許清如先他一步。 他要留著她的命,他要讓她看到,他才是那個能走上皇位的人,他會讓她知道他李宗義才是這世間最戰無不勝的男子。 寧王府, 李宗渠好容易能起身了,便陪在許清如的身側,輕輕地用手擦去她臉上的汗珠。 “我們都活下來了?!崩钭谇罩S清如的手感慨道。 許清如卻低頭淡笑,她雖然一直暈暈沉沉的,可那日李宗義闖入寧王府對她說的話,其實她聽得見。 她也不知道李宗義送來解藥是好事還是壞事。 若說是好事,那便是她許清如命不該絕,可若說是壞事,那便是李宗義對她用情未減。 一個如此有野心的男人,卻一直這樣迷戀著許清如,對于許清如來說是危險的,而這個危險也可以成為別人利用李宗義的一個利器。 李宗義,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過我們……? 第七十章 長宣殿內的文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這半年來, 崛起的大漠國訓練了一批鐵騎,這批鐵騎茹毛飲血攻無不克,連破杞國三關, 征戰前線的將軍已經殉國而死。而一直依附著杞國的舒國也有拉攏大漠國的意思,據說舒國的國君親自前往大漠國給大漠國的君主賀壽。 長胡子諫官羅大人看著面色陰沉的帝道:“皇上,如今大漠國的實力遠遠高于我國,若我國此刻與他硬碰硬,怕是贏不了這場戰役的。自從驍勇將軍離世之后, 便再也找不到能同他相較的將軍了?!?/br> 諫官高大人皺眉接上道:“這大漠國的實力可是遠遠勝于當年的舒國,哪怕是驍勇將軍在世, 也未必能與其一戰。這大漠國乃是蠻夷人, 毫無禮節, 也不按照章法,我們若是拼死一戰,也只能是兩敗俱傷。若是舒國此刻同大漠國結盟, 我們的處境會更加的被動?!?/br> 帝一直沉默不語, 早年他就發覺了大漠國的野心, 也知道大漠國崛起的速度極快, 可是杞國這幾年災害連連, 有很多地方還在鬧饑荒,此時此刻同大漠國開戰絕非明智之舉。 這時李宗義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如今之計只能求和,以求存?!?/br> 高大人反駁道:“太子殿下, 求和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大漠國明顯是要亡我杞國,如何會同意求和?” 李宗義思索片刻道:“父皇, 大漠國的國君痛失嫡妻一直未再有王后, 而和碩公主李明月早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了。若是父皇愿意讓和碩公主遠嫁大漠國, 再用三座城池為嫁妝送至大漠國, 想來可以緩和兩國關系?!?/br> “和親?”羅大人嚇了一跳。 高大人想了想道:“早年先帝在時,先帝的三公主就同舒國和親,確實是解了當時的燃眉之急??墒鎳丝蓯?,未曾善待三公主,讓三公主日日關在地牢中生不如死。是否讓三公主和親,皇上還是要細細斟酌?!?/br> 尚書令齊律憋了良久反對道:“皇上,那大漠王已經年過半百,為了妾室才虐待至死妻子,此人風流成性,和碩公主嫁過去不等同于送死?” 永昌親王卻忽而冷笑一聲道:“尚書令此話差矣。和碩公主乃是孝儀皇后的獨女,身份尊貴,嫁給大漠王乃是他大漠國的榮幸。更何況和碩公主身為嫡長公主,國難當頭如何能夠退縮?” 齊律叉著腰,冷眼瞧著永昌親王道:“親王此話可真是絕情,若是孝儀皇后在世,難道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做一個貢品?我杞國的男兒是死光了嗎?” 永昌親王不搭話,只是直直的看著帝。 帝低著頭看著桌案上的地圖,和碩公主是他唯一的嫡公主,從小到大再怎么樣也沒有真的苛責于她,更不忍心她受此磨難??伞絿陌倌昊鶚I不能毀在此刻。 帝捏緊了地圖,咬牙道:“高大人,你機敏。你去同大漠國協商此事?!?/br> 高大人微微一愣,隨即反問:“皇上這是同意公主遠嫁大漠國?” 帝深吸了一口氣道:“杞國當年同舒國一戰時就已經大傷元氣,這幾年災害連連百姓的日子過得也一直不太平,這一仗打不得?!?/br> 齊律聽帝已然有了決策,只能無奈嘆氣。 寧王府, 許清如的身子養了半年才有所好轉,這半年來李宗渠一直陪著他都鮮少去見帝。 許清風這幾日也不怎的感染了風寒一直在許府將養著。 樸氏年事已高已經照顧不了許清風,許清風又一直推辭皇上給他安排的婚事,許清如畢竟已經嫁為人婦,不能時刻前往許府以免落人口實說寧王拉攏官員,可又擔心許清風的身體便熬了湯藥讓阿英送過去。 阿英送了湯藥回來,也告知了許清如,許清風身體無恙,許清如這才安心。 李宗渠扶著許清如坐下道:“神醫的藥還是管用的,雖然養的久了些,但到底是沒事了?!?/br> 許清如摸著李宗渠的臉龐,笑著道:“這都過去半年了,王爺還是這么耿耿于懷?!?/br> 李宗渠想起當日之事心里便覺得后怕,李宗義這個人陰晴不定,雖然不明白他最后為什么改變了心思,可看得出來他對許清如的歹念還是沒有褪去。 “王爺一直這樣陪著妾身也實屬不合禮儀,王爺還是得多去見見皇上。自從純懿皇后過世之后,你們父子之情就越發淡薄了?!痹S清如心里還是很擔心李宗渠的,若是李宗義不被廢除太子位,那能夠護著李宗渠的就只有皇上了,李宗渠若是跟皇上鬧脾氣,得不償失。 李宗渠心中雖然多有怨氣,可到底父子一場,便點頭道:“本王待會兒就進宮去看看父皇?!?/br> 阿英忽然在外頭喊道:“哎呀!怎么忽然下雨了?” 許清如往外頭望去,天空忽然烏云密布大雨忽至。 鳳棲宮, 大雨沖刷著鳳棲宮外的石板路,視線都變得模糊不清,路變得潮濕而易摔。 “公主!公主!外頭下雨了,別去!” 宮女小桃拿著傘匆匆跟在李明月身后。 李明月淋著大雨踩著冰冷的石板路往長宣宮跑去,一路上李明月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膝蓋都磨破了皮,卻依舊不肯停下來。 小桃跟在李明月的身后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那么怕疼的公主,這一次似乎是真的絕望了。 小太監守在長宣宮門外,看著冒雨而來的李明月,嚇了一跳連忙給李明月打傘,關切道:“公主您怎么來了?這衣裳都淋濕了?!?/br> 李明月的膝蓋疼的厲害,身體搖搖欲墜,強忍著眼淚看著緊閉的大門,渾身發抖道:“我要見父親?!?/br> “父……”小太監微微一愣,隨即嘆了口氣勸說道:“公主,皇上剛剛和大臣們商議完政務,累了剛剛睡下,公主明日再來吧,可別著涼了?!?/br> 李明月白皙的臉上滑下一滴熱淚,她撫摸著自己的膝蓋,身上的疼痛此刻遠不及她心里的疼痛。她只想問問她的父親,他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 李明月跪在地上,猛地推開小太監打著的傘,跪在傾盆的大雨中,大雨沖刷著她臉上的熱淚,她一邊哭一邊磕頭苦苦哀求著:“父親!父親求你見見女兒吧!爹……女兒不想去大漠國,女兒害怕……求你了……爹!” 小太監見狀有些為難,皇上睡前說過誰也不見,誰來了都得轟走,可眼下這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小太監低下身子替李明月擋雨,勸說道:“公主,你別哭了?;噬线@幾日一直都是食不下咽,寢不安眠的?;噬弦彩怯锌嘀缘??!?/br> 李明月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絕望,她為愛等了那么久,等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她沒有辦法接受,這和宣告她死刑又有什么分別。 屋門依舊是緊閉的,里面的男子似乎聽不見外頭的動靜,李明月的頭嗑出了血,她原本華麗的頭飾被大雨打得歪歪扭扭,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了往日杞國嫡公主的榮耀,此刻的她渾身都被恐懼所包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