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舟勍在血液里快要流動紅豆粥前，放下鐵盆，說：“大漁，咱們打個商量，你給我吃片羊rou，這一周放牧的活我都給你包了?！?/br>
    “哼?！鄙虧O想都不想，“我的小羊長得一個比一個好，能吃草能下奶，哪一個我也不舍得動?！?/br>
    “那牛、吃?？傂邪?，你養那么多牛到最后不就是要賣嗎？”

    商漁：“牛？”

    商漁拉著他到牛圈，說：“你想宰哪頭？”

    溫舟勍與牛圈幾十頭牛兄面面相覷，硬著心腸指了下中間那頭。

    “哦，那個啊，他叫建鵬，平日里最喜歡曬太陽了，他昨天可沒想到，那綠油油的草坪上曬陽光的生活竟然是他生命最后一天，有人早就盯上了他健美的牛大腿?！?/br>
    溫舟勍目光落到他大腿上，“……”

    不僅健美，大概還肥美。

    他撇了撇嘴，又指最旁邊那個瘦小的，“那個，那個總行吧，看樣子長大了也賣不了幾個錢?！?/br>
    “牛大，你過來，平日里讓你總是吃草磨磨蹭蹭，我要拿刀從你的脖子一刀砍下去，下輩子你別再拖延癥晚期了?！?/br>
    溫舟勍嘴抽了抽，“你何必告訴它?！?/br>
    “死都要死了，還不讓人家做個明白牛?！鄙虧O斜他。

    溫舟勍擺擺手，“那，那頭，最后面那個，他在擠旁邊的小母牛，牛圈霸凌，你怎么還能容忍他活到明天?！?/br>
    商漁懶懶的看過去，哦了一聲，“布布，你別在那撒嬌了，胖花不喜歡你，你就別在那丟人現眼了?！?/br>
    “……他還用鼻子狠狠頂了胖花?！卑粤锜o疑。

    “胖花喜歡這調調?！彼拷÷曊f，“我懷疑牛也有抖m?！?/br>
    溫舟勍：“……”

    他環視這偌大的牛圈：“那你說吃哪頭？”

    “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還天天跟你啃馕？”

    “這不是你養的嗎？”

    “怎么可能?！鄙虧O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他們的主人是索南，我最多負責投喂?！?/br>
    “那人……你后爸？”

    “哼哼?！鄙虧O看他小心翼翼，懶懶的鼻孔出氣，“我后爸多著呢，他還排不上?！?/br>
    溫舟勍點到為止，也不再問。

    兩人看著幾十頭牛，長長嘆了口氣。

    “你想吃嗎？”溫舟勍問。

    商漁搖頭。

    “為什么？”

    商漁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罵他，“反正我不吃，你吃你殺吧?！?/br>
    她丟了個大斧頭過來后就走了，“下手利索點，這些牛別看那么壯，膽子一個比一個小?！?/br>
    溫舟勍看著面前比他高比他壯的牛群，再看他半瘸的腿，默默撐著拐杖轉身去追商漁。

    “還有紅豆粥嗎，我沒喝飽?！?/br>
    “滾蛋，你喝了一小盆?！?/br>
    “那是沒了嗎？”

    “……自己盛?！?/br>
    “哦?！?/br>
    “商大漁?！?/br>
    “干什么！”沒耐性的回答。

    “出去了，我帶你吃牛羊rou?！?/br>
    “不稀罕?！?/br>
    “我想帶你去吃?！?/br>
    “……吃唄?！?/br>
    *

    兩人看著上了桌，香氣四溢，烤的焦黃，嗞嗞冒油的牛rou串和羊rou串，都有些沉默。

    商漁咽下喉嚨苦意，拿了串羊rou串衛生紙擦去鐵簽前頭浮灰，遞給溫舟勍。

    他抬頭看她，夜色，昏黃路燈下，他目光幽深如海。

    “吃唄?！鄙虧O笑。

    溫舟勍頓了下，“生日禮物？”

    “一半一半吧，你喜歡嗎？”

    溫舟勍：“你太殘忍了，你手上這個可能叫鵬建，有健美的大腿，喜歡偷懶曬太陽，還有個喜歡的小母羊，你卻只肖想著他肥美的rou|體?！?/br>
    商漁：“……沒去寺廟，已經佛光四照了?！?/br>
    溫舟勍莞爾，拿過她手里的串，順勢握著她的手挺直脊背，凳子微斜，他俯身靠去，在她沾了油煙的紅唇落下輕輕一吻。

    人間煙火度此生。

    “我更想為了你，殺生墮佛?！?/br>
    第37章

    時隔六年, 兩人終于在一起吃到rou串，咬下第一口，兩人默默看向對方。

    “你覺得味道如何？”商漁問。

    溫舟勍含蓄的咀嚼完, 放下鐵簽說：“一般?！?/br>
    “我也覺得?！彼乐?。

    客人絡繹不絕, 大快朵頤, 燒烤爐上的煙就沒停歇過的小攤邊, 嚼的慢條斯理的兩人像個異類。

    回到車里，商漁問：“你覺得是味道的問題還是我們的問題?！?/br>
    因為期待了太久, 以至于真的到了嘴里，還有些茫茫。

    “不知道, 小店生意很好?！?/br>
    “確實……”

    她看向窗外, 又有車停到燒烤攤前，爐火燒的更旺了。

    她發動車，溫舟勍挑眉：“不回去？”

    商漁慵懶笑道：“當然?！?/br>
    她開著車往回家的相反地方開，拐上大路溫舟勍已經問出：“去滄園？”

    “你知道？”滄園是商漁眾多房產中的一處, 也是她和溫舟勍沒在一起前常住的一處。

    溫舟勍聳了聳肩。

    商漁掠了他一眼, 意味深長。

    溫舟勍：“說?！?/br>
    她舔舔唇：“對不起?！?/br>
    “嘖?！睖刂蹌涂粗巴?，夜色車窗倒影著他清淡的輪廓，“真沒意思?！?/br>
    商漁抱歉：“sorry, 沒忍住?！?/br>
    溫舟勍：“以后忍住，不想聽你說這個?！?/br>
    “好……”

    商漁又偷瞥了他一眼, “你看過來唄?！?/br>
    “干嘛?！彼D過頭來。

    商漁：“你剛才在街上親我了，旁邊還有十幾桌人, 路上還有納涼的老頭老太太?！?/br>
    “嗯？所以呢？”

    “不怕碰到學生？”

    “碰到校長又怎么樣？”

    “嘿?！鄙虧O樂了一聲，“干得不錯, 再接再厲?！?/br>
    溫舟勍摸摸下巴, 看回窗外。

    “說你呢?！?/br>
    “看心情吧?！?/br>
    “你還喘上了?！?/br>
    “你給的勇氣?！?/br>
    “嗯, 那我樂意。老溫，你別為了厲斯遠不開心，我……”她默了默，好像吞下了無數的話，又變成重復的：“我不喜歡他?！?/br>
    “我盡量?！?/br>
    “你別在意他了……”

    “不是我可以控制的?！睖刂蹌痛驍嗨?，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商漁，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何止百遍告訴自己，你和我結婚了，你是我的人?！?/br>
    商漁驟然失語，在他直直的目光里，她的血液像是凝固在身體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輾轉過六年的郁郁無眠。

    她失神了一秒，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