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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十安自然知道后果,連被他牽著的小顧澈也能想得到,肅親王若是生氣,溫府上下又沒個安寧,他扯了扯溫十安的袖子,低聲問:“哥哥,你為什么不見肅親王???” 溫十安從后門出了府,頭也不回道:“官宦之流,他們見我非是想要拉攏溫府,我不喜歡這些人。就算他是親王,我也不見?!?/br> 這話果然是溫十安才能說出的話,顧澈聽著不由笑了起來,心里又是喜歡又是心酸。 年會是北京最大的特色,尤其是到了傍晚,商販們都掛起了紅燈籠,映著天都是紅的。 溫十安一松開手,小顧澈就往糖人的攤位上跑,一連買了兩個麒麟一樣的糖人,還因為跑得快,在雪上滑了一下,險些摔倒。 溫十安只能跟在他后面,一路提醒著他小心。 糖人買下來,小孩卻并沒有吃,咬了一小口后就說吃不了,硬塞給了溫十安,剩下一個卻一直攥在自己手上。 顧澈看見后愣了下,嘴角卻始終沒有下來,他知道那也是留給溫十安的。 溫府覺得這樣喜甜的行為很是幼稚,便嚴格限制溫十安吃甜食,時間久了,溫十安自己似乎也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合身份,便也從不說要吃。 顧澈小時候很擅長用這種任性的方式來讓溫十安吃糖。 年會幾乎是除了萬壽節外最盛大的時候,攤鋪擺了近十條街,小孩時不時會要求一些甜口的小吃,買下后也大都進了溫十安的口。 怕小孩被人群擠散,溫十安就一直拉著他的手,走到一個攤位前時,小孩忽然勾了勾他的手心,期待地看向他。 他扭頭一看,那是中秋時常會有的燈謎攤,在支起的攤鋪上掛著橫幅,偌大的“猜謎”二字,各種形狀的紅燈籠下綴著謎面。攤主也不吆喝,悠閑地靠在躺椅上打哈欠,抬眼對上溫十安的視線,他便揚起笑道:“兩位小少爺,帶你家大人來試試?” 溫十安視線在攤主臉上掃過,淡淡道:“先生可不能輕看了我們?!?/br> 說完,他又偏頭看小孩,問:“想玩?” 小孩點了點頭,溫十安松開他的手,示意他過去,寬慰道:“有我在,放心答?!?/br> 顧澈記得這個畫面,他當時心血來潮,非要去猜謎。其實那些謎題倒也不算特別難,有些實在想不出的,他只要給溫十安遞個眼神,后者瞄一眼謎面,思索兩秒便能講出謎底。 整個攤位幾乎被他們答了個遍,連攤主都嘖嘖稱奇,止不住地夸溫十安厲害。 整個聲勢浩大,綺麗喧鬧的年會好像走馬燈一樣從眼前掠過,分明大到整個皇城顧澈都能收之眼底,偏偏此時他整個視野都是溫十安。 就像人聲鼎沸,溫十安只寸步不離地看著歡笑的小孩,他也在幾步之遙外,將這個溫十安刻進了心里。 逛到最后,小孩累極,懷來還抱著一個忘了在哪淘來的泥土娃娃,牽著溫十安邊走邊打瞌睡。 溫十安無奈地蹲下來,不嫌臟地把泥土娃娃揣進自己懷里,又把小孩背到他背上。 回溫府的這段路并不遠,顧澈卻在此時希望這段路能夠長一些,再長一些。 好像回到了溫府,他就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溫十安了。 “哥哥......”小孩趴在溫十安背上,分明困到了極點,卻還把手里攥了許久的最后一個糖人遞到溫十安嘴邊,“我吃不了這個了,你帶回去吧,吃的時候要偷偷的?!?/br> “嗯?!睖厥矐?。 “哥哥......”小孩又叫他,“你今天猜謎,很厲害?!?/br> “你也是?!睖厥矐?,又把他往上提了提,防止他摔下去。 小孩不老實,胳膊纏住他的脖子,緊貼著他的背,呼出的熱氣全都噴在脖頸間,讓人發癢,“哥哥,要新年了?!?/br> 小孩聲音黏糊的很,溫十安心情似乎很好,笑了笑問他:“嗯,新年了,有什么想說的嗎?” 小孩張了張嘴,可是困意太強烈,蓋過了意識,最終他還是沒有說什么。 溫十安以為他睡著了,刻意走得慢了些,快到了溫府,背上忽然傳來一聲“哥哥”。 還是這兩個被顧澈日日喚著的字,此時卻總覺得多了許多意味,太不純粹,也太不隨意。 “怎么了?”溫十安壓下激烈的心跳,問。 “有想說的,”背上的人悶聲回應,聽起來似乎有些令人心碎的不明情緒,“想要你永遠這樣,不要放棄自己?!?/br> 溫十安沒有聽明白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背上的人卻不滿意他的沉默,埋頭在他脖頸上蹭了蹭,他最終還是應道:“好,答應你?!?/br> 然后他背著小孩,抬腳走進了溫府。 朱門厚重,門里是一座百年府邸,門外是一場癡幻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