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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瞳孔顫了顫,他知道這位溫參領陰晴不定,可向來都是說到做到,可那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群眾,這樣的舉動未免太過殘忍。但他也不敢聲張,甚至連頭也未敢抬。 那士兵顯然也被這樣的氣場嚇到了,只是強撐著反駁道:“都統說……” 話說了出來,他卻磕磕絆絆不敢繼續往下說。 溫鐸之臉上終于有了些別的神色,他不耐地蹙起了眉,反問:“說什么了?” 士兵頓了下,在他逼問的視線下猶豫道:“他說……您在京……還是該小心行事?!?/br> 原話是“那些臭毛病在京收斂點?!?,士兵實在沒敢原話傳達,便斟酌著用詞,小心試探。 溫鐸之顯然也知道,冷哼了聲,并不放在心上,“老家伙還管到我頭上來了?!?/br> 話這樣說著,他也沒再吩咐人去屠殺百姓,小吳剛松了口氣,垂著眼思索應該怎樣悄悄告退,一聲急促的槍響就在耳邊響起。 很尖銳的一聲槍響,猛地炸開時他忍不住驚呼了出來,“啊”的一聲,卻沒能驚擾開槍的人。 溫鐸之一手舉著槍,神色自然,甚至還有些懶散的倦怠感,仿佛打死的是一只家禽。 而剛才那位士兵的額心已經有了一個洞,血流如注,他還未反應過來,茫然地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額頭,手才剛剛抬起就咽了氣,驟然倒地。 聞聲而來的士兵看到這一場景,先是一愣,而后同情地看了眼小吳,隨后問也不問將尸體拉走了,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 小吳只覺得自己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他這會兒才明白,為什么私下總有人說溫鐸之是“活閻王”,他甚至未曾流露出別的情緒,殺人對他來說只是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的事情,甚至可以稱之為樂趣。 而此時這位活閻王的視線從地上的血跡移到了他的臉上,似乎在判斷他的存活價值。 他不敢抬頭,只能顫抖著任溫鐸之打量,心里求神告佛地希望溫鐸之能放過他。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旨意,聞聲而來的還有另一個人。 溫鐸之不耐煩地將視線分給突然闖入的人,卻在看到來人時瞇了瞇眼。 “出去?!彼渎曊f。 小吳抖了下,還沒來得及瞥一眼來人,就感受到了溫鐸之凌厲的視線。 原來他是叫自己出去。 他瞬間松了口氣,得了赦令一般感恩戴德地鞠了一躬,而后腳步飛快地落荒而逃,路過來人時他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席泰藍色長褂,似乎繡著淺淡的白色底紋,看不甚清楚,一頭秀麗的長發披散肩頭,側臉是棱角分明的線條,從他的角度便只能看到白皙的皮膚,挺拔的鼻梁。 驚鴻一瞥,他甚至辨不清性別。 等到小吳關好了門,溫鐸之的視線才完整地落在來人身上,這會兒他才露出了些真真實實的情緒來,只是復雜的神色里包含了太多,一時讓人讀不懂是興奮還是旁的什么。 溫十安率先看到了地上的一灘血跡,還有拖拽出來的一條血路,空氣中彌漫的鐵銹味讓人惡心,溫鐸之卻是一臉陶醉,深吸了口空氣,慢慢悠悠地問:“難得主動找我,做什么?” 溫十安食指指節抵了抵鼻子,有些不滿,“你又亂殺人?!?/br> “坐?!睖罔I之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這本就是個會客的大廳,兩側各擺了幾張桌椅,溫十安在左側第一個桌前站定,卻并沒有要坐下的意思。 溫鐸之收好槍就從主桌的抽屜里摸出煙卷來,低笑著叼進嘴里點燃,溫十安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道:“外面那么多兵,你這是要去做什么?” “你說呢?”溫鐸之咬著煙,神色也并無異常。 他剛殺了人,一地黑紅的血都還未干,血腥味刺激得他頭腦發熱,精神興奮,自然對溫十安多了些耐心。 “城外就是河北的起義軍,你要帶兵出城?!?/br> 溫鐸之緩緩走近他,將人逼在桌邊,蛇一樣的陰冷眼神自上而下地打量他,一開口煙味便撲了他一臉,“那你是來攔我的嗎?” 溫鐸之常年練兵,即使擱著一層布料也能隱隱覺察出他一身緊致的肌rou,此時他站著溫十安面前,微闔眼皮,嘲諷一樣的神色將人從內到外地剖析了個透徹,極富壓迫感,若換作旁人早已開始發抖了。 溫十安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視線,一字一頓道:“你知道的,總統大勢已去?!?/br> “所以呢?”這樣的眼神本該是挑釁,偏偏他心情極佳,嘴角也勾著笑。 他一手夾住煙,彈了彈煙灰,耳后伸出另一只手替溫十安理了理衣領,看上去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面。 只是他甚至沒將溫十安的話過耳,給他整理完衣領,手指便順著游走到耳后,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他的后頸。 這種舉動代表了太多含義,侵犯性、占領性、安撫性,但無論哪一種都讓溫十安很不舒服,他向后掙了一步想擺脫開,那雙手卻順著他的動作繞到頸前,然后驀然收緊。 “砰——” 巨大的力量按著脖頸將溫十安推到桌上,后腰便砸在了桌角上,疼得他悶哼一聲,皺起了眉,下意識倒吸的涼氣也被猛地阻隔在喉中。 溫鐸之整條胳膊的肌rou都緊繃了起來,僅從鼓起的衣服便也能看到他用力之大,因為被掐著脖子時下意識的后仰,溫十安被按倒在桌上,腰背處凌空,頭卻被按死死按在桌上,腰身緊緊弓起,繃出一條好看的弧度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