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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歡同樣清楚這樣的道理,只是她已經生在這樣的家庭,擁有了這樣的家人,便再沒有“如果”。 在這些既定事實的前提之下,這樣慘烈的結果實際上是可以避免的。 但凡明歡早些收手脫身,亦或是她將用在公司上的時間與精力多分一些給弟弟,及時發現他身邊的異常,為他做好人生的引導……也許明宴也會成為一個更加正直、更加光明磊落,也更有能力的人。 基因的傳承并不是唯一的原因,明歡與他同父同母,卻是開出不一樣的花來。 區別無非就是明歡先一步站出來,那些迎面而來的壓力與過早地接觸到的那些精明的人成了她的教育者與引導者。 而明宴有的只有懦弱的母親,還有像高山一樣擋在前面叫他什么都看不清的jiejie。 如果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叫她十七|八歲的時候就知道,最在乎的母親和弟弟會因為明氏而跟她反目,她還會義無反顧地跟著父親踏進公司嗎? 明歡坐在病床上思考著這個問題,想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她覺得自己一定還是會跟著父親一起去。 但那時候她也一定是會懷著搞垮明氏的目的進入公司。 對于年輕的明歡來說,所有可能威脅到她的家人以及家人之間的感情的東西,都是阻礙、都是敵人。 可事實是沒有“如果”。 也只有在躺在病床上拋開所有的工作,享受人生最后的安寧時光時,明歡才會反復想起過去的事。 一遍遍提出問題,一遍遍給出答案。 結果叫人遺憾,卻并不能叫明歡動容。 她會幻想,但比誰都分得清現實和虛幻。 明宴辛辛苦苦往她的病房來來回小半個月,見jiejie平靜如常,毫無表示,這才憋不住,吞吞吐吐地跟她說起遺產分配的問題。 明歡側過頭去看了他許久,直到他控制不住心虛地移開視線,她才輕輕地笑了笑。 “死人是管不了身后的事的?!泵鳉g最后給了弟弟一句忠告,“我可以把一些東西留給你,但,你要考慮清楚自己有沒有能力守得住?!?/br> 她幾乎已經是明示了,然而明宴卻聽不懂。 不過若是他能那么輕易地想通其中的利害關系,再反省一下自己的能力,就該知道光是“明總唯一的親弟弟”這個名號,對他來說都是個燙手山芋。 明宴聞言只覺得jiejie是心軟了,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忙不迭地點頭,對那些風險的提醒充耳不聞,只再三保證他日后一定發憤圖強,一定不要jiejie覺得失望。 明歡挑了挑唇角,目送他歡歡喜喜地轉身離開病房。 隔天明宴沒有再來,說是身體不適,怕把病氣傳染給jiejie,便休息兩天再來看她。 明歡的助理來醫院跟她匯報工作時順口提了一句,說明宴和明夫人在家開了一場小型宴會慶祝,還請了幾個關系親近的朋友,說是有喜事將近。 明歡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到了這種時候,她心底既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更沒有多少快意。 死人確實是管不了身后的事。 她已仁至義盡,明夫人與明宴日后如何下場,都不是需要她去cao心的事了。 在去世之前的第三天,明歡叫來律師,當著明宴和明夫人的面,簽下一份補充遺囑,將她私人所有的財產股份都留給弟弟。 之后直至明歡死,都沒有再見過弟弟一面。 不是因為弟弟和母親真的就那樣狠心,一拿到遺囑就得意忘形,而是因為明宴在明歡簽完遺囑的第二天便出了車禍,被送進急救室。 最后是助理坐在明歡的病床邊,安靜地陪著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明總的死訊對外公開之后,繼承權問題便成了最熱門的話題。 由于明總是病逝,而不是意外的突發性死亡,有充足的準備遺產分配的遺囑的時間。 很多人猜最后明氏大概還是要落到明宴手里。 雖然后來明宴多少受到一些冷落,但畢竟是明總唯一的親弟弟,也沒見她對其他哪個明家人更上心一些。 而且很多人都聽說,在明總住院期間,明宴鞍前馬后地照料著,便叫明總心軟,還立了遺囑將財產全都留給他。 然而還沒等明總死,明宴偏偏那么巧地先出了車禍。 搶救了兩天以后,小命保了下來,但遺憾的是,他因此癱瘓在床,只有上半身勉強能動,卻連坐起身都夠嗆。 拖著這樣的身體,別說管理公司,就連出醫院都難。 于是公司到底交給誰來接手,又成了一項懸案。 最后真正接手的人選倒是并不讓人意外——同樣是明家人,出身于旁支,跟本家這邊關系已經有些遠,年輕時候的日子過得很苦,明歡資助了他上學,畢業后就帶在身邊手把手地教,后面成長起來,就成了公司里隱形的二把手。 血緣問題大概是唯一阻礙他繼承公司的因素。 然而消息公布之后,卻沒有什么人懷疑是他對明宴下的手。 因為明歡早在剛查出自己得了絕癥的時候,便已經立了第一份遺囑,直接明言自己死了之后,就將明氏交給他打理。 之后她決定放棄治療,一心撲在公司之上,逐步將手里的權利移交,直到她住進醫院的時候,手續已經辦完了大半,只是還沒有對外公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