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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鶴去接哥哥和母親的時候恰好與她同路,兩邊遇上了還打了招呼,也說起過同學的未婚夫給她送的花。 江夫人當時還捂著嘴笑得揶揄,說年輕人真是浪漫。 江雪鶴自然也就沒太在意,只在哥哥提起同學的次數多了一些的時候,又提醒了一遍對方有未婚夫。 后來他們倒是不怎么提了,江雪鶴以為是自己多想,還有些愧疚。 但事實上他們還是沒放棄,最后還越過江雪鶴,以她的名義約那位同學出去玩,但到場的只有江雪陽。 江雪鶴全程被蒙在鼓里,直到同學沖她發了一通火,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回去之后,江夫人還先發制人,責怪江雪鶴不為哥哥著想,又說反正沒結婚,誰都有追求真愛的權利。 但面對江雪鶴的冷臉,她也自知理虧,虛張聲勢了半天以后,便捂著臉哭起來,活像是江雪鶴欺負了她。 江父是毫無理由地站在妻子這邊的,回頭對著江雪鶴又是一通說教。 那會兒一家人之間的關系已經開始愈發的緊張,那次也不過就是其中一個小小的插曲。 但無數個插曲堆砌起來,便漸漸成了一道難以愈合的巨大裂痕。 江雪鶴最后跟那個同學賠了罪,卻也徹底絕交,那之后江雪鶴就沒再在家里提過一句朋友的事。 當然那也就成了唯一的一次。 在江旭宇提起之前,江雪鶴都沒有往那方面想。 一來雁家與江家沒有太多交集,江夫人現在的眼光還勾在欒家那個層級,二來她是公開說雁歸秋是她女朋友的,不用說也該知道這都是喜歡女人而非男人的。 但江雪陽的年紀其實已經不小了,雁家這些年是蒸蒸日上,未來當家的又八成是個女人,在江夫人眼里,這確實是個好拿捏的對象。 而且,他們都是有過前科的。 江雪鶴隔著后視鏡看了江旭宇一眼,到底也沒當著他的面去戳他的痛處。 酒店位置有些偏,后半程三人一路無話,沉默著到了酒店樓下。 江旭宇下了車,說是要回去先洗個澡,讓她們無聊的話可以先在周邊逛逛。 然而周邊一片荒地,唯一的商場大樓還是黑漆漆的,門房緊閉,連塊整齊干凈的招牌都看不見。 于是兩人只能在停車場等著。 江旭宇的意思很明顯,是希望雁歸秋不要對江家人抱有什么期待之心,反倒應該警惕戒備才是。 江雪鶴并不認為雁歸秋需要那般如臨大敵,但想到往后的事,也不覺得叫她提前了解一下有什么不好。 他們家這一筆爛賬,早晚都是要清算干凈的。 江雪鶴有些無聊地摸了摸雁歸秋的發尾,一邊低聲跟她講了講江旭宇的事。 江旭宇是喜歡男人的。 這也是他跟江雪陽產生矛盾的原因之一。 江旭宇是很早就知道自己性向有問題,但一直瞞得很好,除了從來不談戀愛以外,看起來也沒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那時候同性婚姻還沒有合法,江家人又偏傳統,他知道這種事說出去沒什么好事,所以一直都避諱著談這些事。 他比江雪鶴大三歲,跟江雪陽年紀相仿。 江雪鶴進大學一年,再進公司,他正好畢業,自然也進了江家的公司。 在江家年輕一輩里,除了江雪鶴,就屬江旭宇最有天賦。 不過他跟江雪陽江雪鶴這種嫡系血緣就稍微遠了一些,基本上是與繼承權無緣的,有些度量的領導者自然巴不得他越能干越好。 但江雪陽與他年齡相仿,進公司更早,江旭宇卻比他更先冒頭,便一直叫他有些不爽。 后來某一次公司里年輕一輩聚會,江旭宇被灌多了酒,恰好同組的實習生又對他有意思,一番傾訴衷腸,抖出江旭宇喜歡男人的事,被江雪陽撞了個正著。 原本事情可大可小,只說酒后胡言便能過去。 但江雪陽覺得抓住了江旭宇的把柄,錄像錄音一應俱全,隔天一早,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江旭宇的性向問題。 后來在高層的江家人特意把江旭宇叫去問話。 江旭宇是問心有愧,江雪陽在旁邊煽風點火—— 這回江雪陽倒并不完全出于嫉妒之心,而是真的對同性戀不齒,到他能開口說話的時候便將這三個字從頭貶到尾,仿佛什么不治的絕癥。 江雪陽覺得公司聘用一個同性戀做主管是件極其丟人的事情,會極大地影響公司的形象,因此建議直接將江旭宇開除,永不錄用,也好借此警告公司上下,免得日后再鬧出類似的丑聞來。 那一陣外界關于同性戀的爭論幾乎達到高峰,一半支持一半反對,鬧得轟轟烈烈,有公司借此專門聘用同性戀者以宣傳自己的“新”與包容,但同時也有一些傳統的公司怕惹上麻煩,干脆拒之門外。 那些爭端其實距離普通人的生活很遙遠,但在網絡時代,見得多了,人心底難免會有些偏向。 江雪陽把那些極端的言論拉出來給高層一看,便叫人覺得事態嚴重,最后幾經討論,還真的開除了江旭宇。 那個小實習生自然也沒能幸免。 江旭宇自己除了一腔志向難追以外,生活倒也并不困難,畢竟家境富足,哪怕不出去工作,隨便找個地方貓著,也能好吃好喝地混吃等死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