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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鶴只拿了那一盞燈,說:“我們是一起的?!?/br> 攤主愣了一下。 他本意是兩個人各自挑一個,這會兒再抬頭看這兩人湊得極近的距離,像是隱約明白了什么。 但他也沒擺臉色,一盞就一盞,也笑著問:“要我幫你們寫個字嗎?一會兒人多了可未必有這個機會了?!?/br> 江雪鶴看看他鋪在桌上的其他幾幅字,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br> 攤主問:“那寫永結同心還是百年好合,還是其他什么?” 江雪鶴回頭去看雁歸秋。 雁歸秋認真思索片刻,一本正經地說:“那就寫‘雁歸秋永遠喜歡江雪鶴’?!?/br> 說著又看旁邊掛燈的攤位,說:“要不然再來一盞,寫‘江雪鶴也永遠喜歡雁歸秋’?!?/br> 江雪鶴伸手拍了雁歸秋一下。 雁歸秋臉一皺,江雪鶴一愣,連忙去看她的手:“拍到傷口了?” “沒有沒有?!毖銡w秋連忙搖頭,“跟你開玩笑呢,都不是這只手?!?/br> “哦?!苯Q松了一口氣。 攤主看著她們也笑:“那字數就太多了,給你們寫個‘永結同心’吧?!?/br> 江雪鶴說“好”。 雁歸秋在一旁倒是有些遺憾:“真不能寫???” 都是些平常的字句,掛上去好像也并沒有什么太特別的。 攤主:“……” 合著你還真的想寫那么多字啊。 他嘴角抽了抽,埋下頭去寫字,假裝什么都沒聽到。 雁歸秋跟江雪鶴提著燈站在樹下的時候,枝杈上已經被掛了不少小花燈,有些字條在尾巴上垂落下來,也有真的寫了很長很長的。 其實誰都知道過不了多久,這些小花燈都會被清理掉,但大約就是人心底一份美好的愿景。 樹上花花綠綠的燈交錯著,風一吹忽閃忽閃,暖黃的光透過外壁便有了微妙的差別。 一眼掃過去,不是繁雜,而是熱鬧。 雁歸秋看著那些東西有些出神。 如果是她自己一個人來,哪怕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大概也是不屑于信這些東西的。 以往是自詡成熟,但站在這兒的時候,她忽然回想起來,其實很久以前她也是真心地信過這些東西的。 但那已經是前世的事了。 江雪鶴在旁邊問她:“怎么了?” 雁歸秋回過神,松開手,叫她把燈掛上去,一邊搖了搖頭,只說:“挺好看的?!?/br> 江雪鶴也抬頭看了一陣,點了點頭,說:“確實?!?/br> 看照片的時候就覺得很特別,但置身其中之后,大約是新鮮感少了一些,好看是好看,可也沒到叫人如癡如醉的地步。 不過來都來了,不帶點特產也可惜。 掛完燈,江雪鶴跟雁歸秋回去又買了兩盞小燈,這回沒寫字,就當是個紀念品,準備直接拎回家。 江雪鶴問雁歸秋:“你meimei要嗎?” 雁歸秋說:“她這么大人了,應該不喜歡這個了吧?!?/br> 江雪鶴笑:“我看你好像就很喜歡的樣子?!?/br> 雁歸秋:“……” 話說著,選圖案的時候她還是選了一盞帶河岸小船的,標準水墨畫的風格。 江雪鶴挑了一個帶楓葉的。 兩人提著燈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街上兩邊都已經亮起了燈。 店鋪的高矮不一,屋檐也高低錯落,還有兩三層小樓的,也在高處掛起燈,仰頭看像是要飛到天上去。 江雪鶴在旁邊看雁歸秋仰著頭,都擔心她會扭到自己的脖子。 “當心路?!苯Q拉了雁歸秋一把,繞過前面一個小坑。 “我想到以前小時候放的孔明燈?!毖銡w秋回過神,也沒放開江雪鶴的手,就用提著小燈的手大致比劃了一下,“外面是紙糊的,在上面寫字,一般用來許愿,可以全部寫滿,也有的只寫名字,最后在下面點火,就會慢慢飛上去?!?/br> 那是前世的小時候。 雁歸秋看著那些燈,確實有些恍惚,那些記憶太過久遠,她原以為那些東西早就深深埋入谷底,不會有再見天日的時候。 但她還是想起來了。 那會兒她與母親住在莊園別院,類似半軟禁的狀態,但她全無所覺,只覺得漫山遍野地跑起來自在又暢快。 附近小學里新年活動有放孔明燈的選項,夜間好幾道亮光從cao場飛上天空,一點點縮小,看起來壯觀又浪漫。 她偷看老師的做法回來,也纏著母親說想要放燈,母親便放下手里的事,翻出了一疊紙鋪在地上,跟她一起試著做燈。 當時弟弟還沒多大,兩三歲的年紀,就在那里出生,剛剛能走路,就咧著一張嘴在后面搗亂。 她拿著毛筆在紙上畫了沒一會兒就被弟弟一腳踩翻墨水,她惱怒地扭頭,一看弟弟臉上一團黑,也忍不住笑,沒一會兒就跑到一邊跟弟弟鬧作一團。 最后只有母親認認真真地做著孔明燈,紙上寫了幾行漂亮的楷體,還是小孩兒的她也能看得懂。 其中一行叫“愿明歡喜樂無憂”。 還有一行叫“愿明宴一生無虞”。 那時候雁歸秋還叫“明歡”。 那時候母親還親昵地叫她“歡歡”,而不是后來生疏的“明歡”,最后變成冷硬的“明總”。 天色暗下去,母親帶著他們到院子里,明明怕火,卻還是叫孩子們站到一邊,她一手拿著燈,一手微微顫抖著點上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