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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晨:“那真是不好意思,沒有打擾你睡覺吧?!?/br> 話語里沒多少真的歉意,反倒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大概是為了報之前的仇。 顧余音思緒繞了一圈,漸漸清醒過來:“嗯?!?/br> 這邊不咸不淡,宋安晨那邊也有些忸怩,遮遮掩掩含含糊糊地問:“怎么樣?” 顧余音:“什么怎么樣?” “你現在應該是在歸秋家里吧?!彼伟渤空f道,“那肯定見過江雪鶴了——你覺得她們怎么樣?” “嗯?!鳖櫽嘁敉祥L了音調,半晌,才慢吞吞地說,“挺好的?!?/br> “什么叫挺好的啊?!彼伟渤繂?,“你就沒有一點其他的想法嗎?” “我能有什么想法?”顧余音反問。 “都是熟人,就不必繞圈子了,你對歸秋真沒想法?”宋安晨問。 “……”顧余音開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讓這么多人對她有這樣的誤解。 宋安晨對這件事也是拿不準主意。 就像她對雁歸秋暗戀覃向曦的傳聞也半信半疑一樣。 顧余音對雁歸秋,跟其他朋友對雁歸秋,明顯是不太一樣的。 雁歸秋喜歡吃什么、平時看什么書、有什么愛好,乃至最近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她好像都能第一時間意識到。 哪怕是宋安晨這樣平時走動最頻繁的發小,有時候也摸不準雁歸秋的心情和潛臺詞。 但顧余音都可以。 其他熟悉她們的人開玩笑說她們是心友,但她們成長背景不一樣、家庭不一樣、性格不一樣,哪會真有那么多默契可言? 無非就是花更多的心思與精力去揣摩體會。 還要恰好卡在那一個度上,叫雁歸秋不覺得反感。 但她又從不明言自己對雁歸秋的關注與關心,也不像熱戀的情侶那樣天天想要黏在一起。 再加上那些似是而非的緋聞,宋安晨也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 后來宋安晨還私下里偷偷問過阿欒。 阿欒的回答堪稱冷酷,她說,顧余音喜不喜歡雁歸秋有什么關系?反正雁歸秋又不會喜歡她,那又何必在意。 宋安晨覺得話是這么個理,但好歹也是認識了挺長時間,要是顧余音真的喜歡雁歸秋而不得,那還真的有點可憐。 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江雪鶴,那就更可憐了。 她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再說你拍那個劇的時候,不是也沒澄清那些傳聞嘛……” 宋安晨含含糊糊地試探著,顧余音聽著不由地失笑。 “所以說,你覺得,人生之中沒有愛情就不行了嗎?”顧余音問。 宋安晨一時語塞。 顧余音的聲音還很平靜,但這話聽著倒像是有點指責打臉的意思了。 “我以前確實想過,要是我能喜歡女人就好了?!鳖櫽嘁艟徍土苏Z氣。 那會兒她剛接觸到同性題材電影的劇本。 許是入了戲,又或許真的曾經冒出過那樣的想法—— 她自小家境普通,但父母恩愛和睦,于是從小便覺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個重要到無與倫比的人物,除了父母兒女,那一定是戀人。 那會兒她父母接連去世,負債累累,就連親舅舅這樣帶著血緣的親人都在母親死后對她避而遠之。 她又身在那樣暗藏著污濁的圈子里,從一腳踏進去起,便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的臉,將她當做貨物一樣打量。 是雁歸秋伸手將她拉上來,在背后穩穩地支撐著她,將她推離那些黑暗的地方,叫她能夠有底氣站在陽光下,挺直了脊背往前走。 對雁歸秋而言,那是舉手之勞。 但對顧余音而言,那是不亞于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恩情。 這樣的恩,怎么還都是不夠的。 有時候顧余音心底也會想,哪一天雁歸秋開口要她的命,她大概也不會有什么怨言。 但雁歸秋偏偏什么都不要。 顧余音便想,那她就等著,等到雁歸秋哪一天需要她的時候,她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出現。 后來演過了劇本里的愛情故事,看過無數的分分合合,她卻又忍不住想——幸好我不喜歡女人。 愛情熾烈,能給人無上歡愉。 卻也脆弱,隨時都可分崩離析,余生相逢末路。 更何況雁歸秋又不可能喜歡她。 雁歸秋并非她對戀人的向往。 她也滿足不了雁歸秋對“愛情”的感覺。 做朋友正好,可以毫不突兀地分享日常,也能夠在對方需要時站出來幫忙,不如愛情熱烈親密,卻也能持續一生,親眼看著她幸??鞓返厣钕氯?。 顧余音的視線隨著窗外的人慢慢移向遠方。 重重疊疊的樹影里,雁歸秋和江雪鶴牽著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看起來活潑得倒確實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了。 這都是江雪鶴帶來的。 從來都是充當保護者的角色,在喜歡的人面前變成了小孩兒。 她們都做不到,江雪鶴做到了。 一味地付出,而從不要求朋友給予同等的回報。 這般一視同仁的慷慨,在江雪鶴身上也被打破。 雁歸秋開始有所求,今天是戀人的一點關注,明天或許就是親情、友情、名譽……這世間她本就該得到的一切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