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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能在江雪鶴愿意松口之前去到她面前刷存在感,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我送你回去吧?!苯Q說。 她是開車來的,來回自然更方便一些。 到雁歸秋家樓下的那條路,江雪鶴這段時間走得已經很熟了,連導航都不用。 江雪鶴將車停在樓下,在雁歸秋下車之前叫住她。 “今天……”江雪鶴做了短暫的思想斗爭,最后還是那樣溫和而包容的模樣,“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我也想跟你說——再好好考慮一下吧?!?/br> 雁歸秋心涼了幾分——這算是拒絕嗎? 江雪鶴看穿她的想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覺得你態度輕佻,亦或是對你感覺到不耐煩。原因在我?!?/br> 雁歸秋轉過頭去看她。 近距離注視著的時候,江雪鶴臉上的柔和更能感染人——當她刻意放軟語氣神態時,很難有人去拒絕她什么。 雁歸秋后知后覺地想,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江雪鶴其實很少做出那種神態,笑的時候更多,但看起來就是會更隨和一些,刻意軟下語氣反倒更像是在哄人一般了。 “我并不是傳聞中那樣的大好人,或許也不像是你想象中那么好?!苯Q說,“我怕你太過草率地做出決定,以后真正了解到我是什么樣的人,會覺得后悔?!?/br> 她注視著雁歸秋,能叫人輕易感受到她的真誠。 雁歸秋想說,我知道。 但話到嘴邊又沒有任何依據可說。 劇情是最重要的佐證,但無法言說,況且劇情里大多都是還未發生的事,又怎么說得出口? 于是剩下的也就是這不到一個月的實際相處。 雁歸秋最后反問:“這段時間你與我相處覺得討厭或者礙事嗎?” “當然沒有?!苯Q坦誠回答:“我覺得很開心?!?/br> 而且是很少有的想起來就會忍不住笑的開心。 雁歸秋問:“那你對我笑的時候是裝出來的嗎?” 江雪鶴微微怔了怔,搖了搖頭:“當然不是?!?/br> 雁歸秋說:“那就足夠了?!?/br> 江雪鶴沒有來得及再說些什么,雁歸秋已經推開車門下車,動作干脆利落到似乎壓根不想留給她深入思考的余地。 下了車之后,她才在車旁停下,微微俯身,越過車窗看了眼江雪鶴,朝她笑了笑,擺了下手。 “明天見?!?/br> “好?!苯Q點了點頭,把剩下的話咽回去,說,“明天見?!?/br> 江雪鶴目送著雁歸秋上樓。 往常等到雁歸秋走進樓道,她多停一會兒便會離開了,但今天她一直等到雁歸秋家的那層燈亮起來。 今晚的道路上格外冷清,路邊的燈剛剛亮起來,樹影在車前微微搖曳著。 江雪鶴仰頭看著面前的樓,眼底映著昏黃的光影,最后幽幽地嘆了口氣,重新啟動了車,慢慢開上了外面的大路。 該怎么辦才好呢? 江雪鶴突然生出一些為難。 就是意識到了雁歸秋想說什么,她才一時沖動給出了那樣的回應。 并非拒絕。 反而是越來越認真地思考未來。 江雪鶴喜歡雁歸秋應該是比雁歸秋喜歡上江雪鶴更早、更久,甚至更深,她也從不敢否認所謂仰慕之中夾雜著許多傾慕愛慕之類的成分。 但那時畢竟只是隔著文字圖像的認知,因為對能力的敬佩自然而然地會生出一層朦朧的濾鏡。 她是為了雁歸秋來到云華市,不拒絕對方的接觸,既是給對方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 不貿然答應,也是因為她擔心那層濾鏡碎裂之后,自己會對表象之下的真實感到厭倦。 雁歸秋對她說過很多次喜歡,她最初還能游刃有余地回應,到這一刻,竟然有些心慌起來—— 雁歸秋是個無私的人,但江雪鶴并不是。 江雪鶴有自己的私心,潛藏在溫柔大度的表象之下,也有人類天然的劣根性,她有野心,也有丑陋的欲|望。 即便藏得再好,擺在雁歸秋面前時,越見她的無私,也覺得自己的欲|望不堪。 阿欒說,雁歸秋會對江雪鶴更好的。 江雪鶴信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好”,反而讓她覺得擔心。 她怕以后再也舍不得放手。 她怕雁歸秋以后會討厭她。 原先即便雁歸秋更為熱情積極,但主導權都牢牢地握在江雪鶴手上,就這片刻的一晃神,江雪鶴又自己把主動權推到了對面。 但她卻沒有生出半點懊惱或不甘心的感覺。 車停在樓下時,她獨自靜坐了很久,腦袋壓在胳膊上,閉著眼睛才敢真正面對自己的真心—— 這回是真的栽了。 江雪鶴苦笑了一下,感覺緩過力氣,才推開車門下車,獨自往家走去。 推開門是一室昏暗,陽臺上的窗簾間打進來一點光,比平時還要暗一些。 都是平時見慣了的景象,這會兒看著卻空蕩得叫人有些難受。 要是能再多一個人就好了。 江雪鶴倒在床上的時候,閉著眼睛卻睡不著覺,腦海里全是雁歸秋的影子。 這會兒她突然又有些后悔跟雁歸秋說了那句話。 因為她發現,比起以后被雁歸秋討厭,她更害怕對方因為這一兩句話而動搖,然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