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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打開門走出去,去敲對面鄰居的門,一共敲了七下,每一下都非常用力,樓道里的燈亮起來,她聽見屋里傳來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門被打開,男人露著上半身,氣沖沖的看著她,女孩看著男人,認認真真的說道:“叔叔,我mama死了,我給爸爸打電話,他不接”。 男人沒有反應過來,臉上憤怒的表情滑稽的凝固住,隨即很快被驚訝取代,他回過神來飛快的跑回屋子,大著嗓門喊道:“老婆,對面的姜大姐死了,趕緊起來”。 女孩站在門外聽到屋里的女聲說道:“啥?咋一回事,前幾天菜市場還看見她”。 女孩在門外站著,大肚子男人和瘦瘦的女人穿著衣服急匆匆跑了出來,瘦瘦的女人沖進了臥室,打開燈看了看女人的眼睛,又摸了一下女人的手腕。 她轉過身對男人搖搖頭,惋惜的說道:“死了很久了,少說也得有兩個小時以上了,床上割腕不容易,過一會血就能止住,姜大姐是下決心要死了,看見血止住就再割一刀,一共割了好幾刀,口子深的很,血管徹底斷了,這得受多大罪啊,遇見啥事這么想不開,好好的人…”。 說著說著,瘦瘦的女人也有些難過,她擦了擦眼睛,把女孩抱回自己家里,女孩坐在沙發上,另一個穿著粉紅色睡衣的卷發女孩從臥室里走出來,她看了一下女孩的手掌,驚訝的問:“誒呀,你手怎么是紅色的,沾了什么呀?臟臟的,要不要洗一下”。 女孩看了她一眼,說道:“不洗,這是我mama的血,她死在我旁邊,我要等我爸爸回來,讓他看一下”。 女孩葡萄一樣黑的大眼睛看著她,好一會沒有說話。 過一會她坐在女孩身旁,輕輕說道:“我mama是醫生,她見過很多死人,她說人死了就是不存在了,以后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無論如何也見不到了”。 女孩看著自己沾滿血的手掌,輕輕說道:“我不會想她”。 第27章 是非難辨 又起霧了。 夜色已深,煙霧輕籠,草木蔥蘢的鄉下小院里盡是蛐蛐的叫聲。 低矮的土房窗口透出昏黃的燈光,老舊的縫紉機在吱嘎作響。 她透過薄霧看到遲向暖坐在對面的秋千架上,她的眼里帶著笑,朦朧的薄霧中那笑意依然清晰的很,帶著溫柔與寬容。 葉熙困頓的睜著眼,她看了遲向暖很久,直到煙霧散去,遲向暖的面容變得清晰的時候,她才裹緊了身上的藍色毛毯,又懶洋洋的躺回了搖椅上。 霧氣散去后,遲向暖的每一個表情都更生動了,她眼中的笑意像溪澗淙淙流水,明亮而動人。 她的聲音穿透了夜色,帶著朦朧的不真實感,葉熙聽見她說:“你mama死的時候你一點都不害怕,都不難過嗎?”。 葉熙聽見自己說:“或許是有一點難過,但是一點都不害怕,畢竟我的小學老師就是被我親手燒死的”。 遲向暖沉默的看著她。 葉熙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怎么對人命這么漠視,你知道劉淑艷為什么不喜歡我么”。 遲向暖搖搖頭。 “因為我在她面前殺了一只雞”,葉熙的臉上帶著一抹奇特的笑意,她撫摸著毛毯繼續說道:“那是一只黑色的老母雞,活著有些年頭了,年頭一多它就再也不下蛋,于是那天我奶奶就決定殺了它燉湯”。 “老人家年歲大了,也沒多少力氣,那把殺雞的菜刀刀口已經生了銹,鈍的很,第一刀下去只把雞脖子砍下去幾根毛,出了一點血,那只雞掙扎的厲害,我奶奶罵了兩句把菜刀放在一旁,去找那把新買的菜刀”。 “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她走了以后那只雞開始滿屋子撲棱,你簡直不知道一只發瘋的雞有多煩人,滿屋子都是它的雞毛,可是我還得在屋子里看著它,不能讓它跑出去”。 “后來我終于厭煩到了極點,那時候家里人都對我呼來喝去,他們都說我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賤東西,可能是心中壓抑太久,我看著那只雞,忽然想到我不必為一只要死的雞來忍受什么”。 “它撲棱到灶臺的時候,我看準時機撲過去一把扯住了它的脖子,然后我就攥住了它的翅膀,它在我手中不斷掙扎,我把它按到菜板上,拿起一旁的菜刀,狠狠朝雞頭剁了下去” “噴出的血有點多,整塊菜板都是血,頭掉了之后那只雞還在動彈,它的腿抽搐了幾下,然后它就在我的手里一動不動了”。 她在說這些往事的時候很少直視遲向暖,總是仰頭看著天空或者別過頭看向一旁。 可是這一次她絲毫不避讓,她看著遲向暖的眼睛,金色的眼睛燃著火,黑色的眼睛淬著毒,她緩緩說道:“你知道我當時是什么感受嗎”。 遲向暖的眼神有點悲傷,她搖搖頭,靜靜的看著葉熙,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我感覺好極了,雞血四處噴濺那一刻,我舒服的連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巨大的快樂,快樂的全身都在顫抖,他讓我著迷,這時候我意識到我具有某種能力,只有這種能力才能給我帶來快樂,這意味著我可以不用逆來順受,既然我能殺一只雞,那我也能殺一個人”。 多年之后的回味仍然讓葉熙感受到了巨大的快意,她的臉發著光,表情又惡毒又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