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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德盛這回倒是被葉熙氣笑了:“我可不敢,罵你一句你十句等著我,我還想再多活幾年,明天我要出差,卡你省著點用,如果額度透支,別想著讓我再給你打錢”。 “噢,我知道了”,又要出差啊,葉熙立在那干巴巴的說,目送他下樓。 第二天四點多的時候葉熙又醒了,她打開手機看著睡眠記錄,睡眠時間一共為三小時二十分鐘,深睡時間為十二分鐘。 真是糟糕的睡眠質量啊。 大腦渾渾噩噩,思維變的遲滯,她呆呆的坐在床上,想不起來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她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欲望,只想維持一個不變的姿態什么都不要做。 響起的鬧鐘喚醒了行尸走rou的葉熙。 她機械的拖動著腳步走進洗手間,葉熙覺得她應該洗洗頭發,于是半瞇著眼睛拿著洗發水動作遲緩的往頭上到。 倒得有點多,沒揉幾下就起了很多很綿密的泡沫,葉熙打開水龍頭對著腦袋沖了下去,隨著泡沫一起沖下來的還有她的頭發。 很多。 頭發掉的有點快,這樣下去會禿的吧,不知道禿頭的樣子會不會很丑,應該不會,畢竟顱骨長得還算合格,后腦勺也很圓,就算禿了也還是一個俊秀的禿頭。 不知道武則天禿頭的時候是什么樣,那個時代沒有生發的藥膏,不知道她的頭發會不會長得很慢,柳屋生發液聽說很好用,植發也不錯,不要美人尖,美人尖怎么會是美人的象征呢,不覺得白素貞的美人尖看起來很像西游記動畫片里的猴哥嗎,猴哥猴哥,這崎嶇坎坷怎么它就這么多...... 泡沫被水沖凈,葉熙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脫韁的思維終于靜止了一下,她拿著毛巾擦頭,白色的毛巾上印著起司貓。 貓這種動物有弓形蟲,寄生蟲真的很可怕,以后不要吃牛蛙和三文魚刺身,米其林十八星也不吃,要不要買一盒阿笨達什么,達什么呢,想不起來了,記憶力一向很好的為什么會想不起來呢,阿青送的太陽傘也想不起來放哪了,今天要記得涂防曬霜,室內也要記得涂防曬,太陽光線是皮膚的殺手,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現在吃著舍曲林,誰知道會不會和驅蟲藥發生致命的化學反應,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該吃藥了。 葉熙吃了藥。 暫停鍵被按動。 大腦安靜下來了。 葉熙開始打哈欠,總覺得眼睛睜不開,思考的速度變得很慢,一切東西在腦海都被無限拉長,拖著著長長重重的尾巴慢慢旋轉。 單詞書被翻到321頁,葉熙背到第二個單詞的時候開始昏昏欲睡,持續的乏力和困倦使葉熙的學習計劃無法順利進行了。 若是以往,葉熙一定會全身發抖,發瘋似的大喊大叫,歇斯底里的摔東西,崩潰的大哭一場后徹夜不眠追趕學習進度。 可是她現在很平靜,一種虛假的平靜。 服用了舍曲林后血清素的含量無法降低,所以無法痛苦,也無法歡笑。 她是一堆癱著的腐rou,她是沒有靈魂的軀體,她是世界喧囂之外的虛無。 為何而生,生為何故。 不得歡笑,不得解脫。 葉熙既不想要真實的痛苦,也不想要服藥之后虛假的歡樂。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她盯著一書桌上那把裁紙刀,想到了一勞永逸的方法。 一個無法遏制的念頭就這么冒了出來。 可是她實在是太困了,困得連睜眼都很勉強,四肢變成了一團漿糊,軟綿綿提不起一點力氣,她弓著腰慢慢倒在床上,遲滯混沌的猶如被包裹在一個厚厚的繭里,葉熙很快就在這個繭里面昏睡過去。 起霧了。 她走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地面鋪就的紅磚侵染著夜晚潮濕的氣息。 刷著藍色油漆的窗框已經掉了漆,露出發灰的木頭,左上方的小格窗子破了一角,一只小蜘蛛在那結了一張小小的網。 窗外的草木開的正盛,一個包著藏青色頭巾的女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褲子,正端著一個銅盆在地上尋覓著,撿起被風吹落在地上的玫瑰花。 蛛網掛了一層細密的露水,透過蛛網葉熙看到那個女人蒼白消瘦的側臉,她身旁站著一個年幼的小女孩,梳著一個支棱八翹的馬尾辮,那女孩的眼睛顏色很怪,一只眼睛是輕快明亮的琥珀色,另一只眼睛卻灰蒙蒙的,此刻她的兩只眼睛都放著光,正踮起腳費勁的摘樹上的玫瑰花。 花樹上的露水灑了小女孩一身,她的衣服被露水打濕,卻依然雀躍的踮起腳尖掰著枝條去采摘枝頭上面的那朵格外嬌艷的花朵。 蛛網上的蜘蛛爬到窗框上,網上細密的露水星星點點抖落下來,小蜘蛛懶洋洋的伸了伸腿。 蛛網之外,小女孩心滿意足的摘得了那朵最漂亮的玫瑰花,喜滋滋的捧在手中舍不得放下,消瘦蒼白的母親抱起盛滿落花的銅盆,嘴邊泛起一絲淺淺的笑容。 這是葉熙七歲那年吵鬧著要吃糖漬玫瑰,那年學校里種植的玫瑰花開的正好,母親抱著銅盆領著她去摘玫瑰,葉熙的手被花刺劃出了很多傷口,可是她依然抱緊那朵玫瑰花,快樂的和母親踏著月光回了家。 美麗的事物從來無法長久。 那朵最漂亮的玫瑰花沒過幾天就枯萎腐爛了,葉熙看著它一點點衰敗,卻沒有任何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