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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惡毒的笑聲仿佛再次在耳邊響起,席涉下意識打了個寒戰,垂在身側的拳頭悄悄握緊。 “你以為找到證據就能把我繩之以法了嗎?” “不要天真了,別說你不一定有這個本事把我弄進去,就算成功了又怎么樣?用不了三五年我就又出來了?!?/br> “到時候你還能跟現在一樣,時時刻刻守著這個自閉癥一樣,連話都說不清楚的meimei嗎?” “你能嗎..” 低低的譏笑和鋪天蓋地的威脅辱罵雨點般爭先恐后地朝席涉砸過去,他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席涉..席涉你怎么了?”周軼上前一步想要攙扶住他,卻被少年一把拂開。 席涉腳下頓了頓,匆匆給周軼鞠了個躬,低聲道了聲謝便匆匆離開。 連背影都透出了一股絕望。 從這以后,席涉便再沒有出現在周軼面前過。 再次接到席涉的電話已經是一年多以后了,少年的聲音空洞低沉,周圍又有深深淺淺的水聲,導致周軼第一時間沒有聽出電話那頭的人是席涉,“周警官..對不起,周警官..求你幫我照顧我meimei..” “席涉?”正在翻卷宗的周軼愣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是席涉嗎?你那里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周叔叔,對不起..”席涉的腦袋無力地擱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頭發和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浴室內的花灑還沒有關閉,源源不斷的水流噴灑出來,將那些暗紅色的血跡緩緩沖進下水道。 “你說什么?”周軼已經站起身子,拎著外套往外走,“你那邊水聲太大,我聽不清..你大點聲告訴叔叔你在哪里,我去接你?!?/br> “已經晚了..我殺了人..”席涉閉了閉眼睛,聲音很輕,卻還是被電話那頭的周軼聽清了。周軼下意識頓住腳步,手指緩緩捏緊了淺灰色的外套。 “幫我照顧我meimei..求你..” 直到席涉破舊的老年手機因為進水自動關機,周軼依舊渾身僵硬地站在警局門口,一句話也說不出。 直到身邊的同事蜂擁而出,告訴他花蓮小區發生了命案,需要緊急增援,他才倏然回過神,一下子清醒過來。 花蓮小區。 席涉住的地方。 周軼踉蹌了一下,下意識上了警車,跟隨同事趕往現場。 現場很簡單,兩個男子在浴室里纏斗,成年男子申某被浴霸碎片割斷大動脈,當場死亡。另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年席某也身受重傷,被送往醫院后,搶救無效死亡。 由于家里的女主人席夢蘭和小女兒席雨剛好因為一些瑣事出門,所以直到席涉自己報警前,沒人知道這個房間里發生了什么。 周軼親自參與尸檢,掀開白布才看清席涉身上有多少藏在衣服里面、不可見人的傷疤。 少年灰白的身體上,幾乎沒有一處整潔的地方。全身上下,布滿了各種密密麻麻的傷口,其中不乏各種燙傷、挫傷和鈍器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捱過來的。 席涉的面容安詳,平和的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周軼緩緩蹲在地上,懊惱地抬起手,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聲音很低,帶著細微的顫抖,“你那么相信我,我卻沒能幫到你..” 陸馳抬手關掉了關于周軼的數據,緩緩朝他點了點頭,“周警官?!?/br> “席涉,”周軼的視線落在席涉額頭的傷口上,眸光微頓,“你怎么受傷了,是申浩然嗎?” 周軼的臉色冷了下來,語氣也愈發嚴厲,“他又對你動手了?” 上次調查有關席涉的信息的時候,周軼就已經知道,席涉根本不像席夢蘭說的那樣,是個叛逆又愛打架的孩子。 他調查過席涉的學校和同學,沒有一個人反映席涉跟誰打過架。倒是經常見他帶著一身傷去學校,嚴重的時候,甚至曾經在課堂上暈倒過。 學校里的老師為此專門做過幾次家訪,但一直都沒有什么效用,久而久之,老師也不去管了。 收集到這些信息之后,他在學校的路上攔住過席涉,想要問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那時候的席涉已經草木皆兵,不敢再有任何報警,或者跟警察聯系的想法。甚至看到周軼朝自己走過來,都下意識想要躲開。 不管周軼怎么詢問,席涉都沒有再開過口,也沒有再提起過申浩然家-暴或者猥-褻的事情。 周軼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再讓席涉為難。只是把自己的電話告訴他,跟他說不管什么時候,都可以給他打電話,只要他能做到的,他一定會幫忙。 也正是因為一直對席涉的事情有所懷疑,看到他身上傷的時候,周軼才下意識覺得這是申浩然的手筆。 “沒事,”陸馳不動聲色地將裹著紗布的那只手藏在身后,聲音平淡,“兩天就好了?!?/br> 現在還不到收網的時候,他還不能把事情鬧大,不然反而便宜了申浩然。 周軼是少數幾個真心關心席涉的人,他自然不想讓對方擔心。 “都傷成這樣了..”周軼注意到了席涉藏手的動作,眉頭越來越深,“不行,你應該靜養,不要亂跑,申浩然的事情我親自去跟他談..” “不用了,”陸馳張了張嘴,實在是喊不出「周叔叔」三個字,只好改口,“周警官,我真的沒事,申浩然那邊你不用擔心,他傷的比我重多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