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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路易答非所問道,“大家都玩得開心就行了,我以前,總覺得有人給自己做生日是件很幸運的事?!?/br> 他直直盯著遲曜的眼睛,問:“遲哥,你也開心嗎?” 遲曜點頭又搖頭,指甲在掌心掐住一道道痕跡。 真的會有人花這么多心思,就為了讓他開心一點? 他是不是幸運過頭了? 聽說人的運氣是守恒的,所以他前九年的糟糕,是為了等到現在的補償嗎? 他思緒混亂,頭疼得不行,覺得自己在做夢,迫切需要檢驗一下虛實,于是他急匆匆地推開人群,想到館外去。 “不好意思,我想一個人先靜靜?!?/br> 學生們好奇地問他怎么了,馮路易則牽住了他的手,默默跟在他身后。 結果在門口撞上了一個熟人,以前的高中班主任,張老師。 最不想發生的事情。 張老師沒有第一眼認出遲曜,他是來查看文化節情況的,從學生們的竊竊私語里可以知道,他禿子的外號一直沿用至今。 但可能是年紀大了脾氣也收斂了些,張老師沒像以前一樣發大火,只是板著臉訓斥了幾句。 然后轉向馮路易時,馬上切換成了慈祥的面容,對其千恩萬謝,畢竟學??墒墙邮盏搅擞惺芬詠碜疃嗟囊还P捐贈。 馮路易敷衍地應付了幾句客套話,都是成年人了,盡管此人有悖師德,當年對他遭受的霸凌行為視而不見,他也懶得再計較了。 遲曜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里的猜測落實,馮路易就是這次展會的舉辦方,之前MB的說辭果然是騙他的。 遲曜覺得頭更痛了。 可他剛剛才接受人家的生日驚喜,馬上翻臉發火也說不過去,便冷冷甩開了馮路易的手,不愿再多停留一秒。 他想推開館門走出去,回到無人的家里,好好消化完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再確定他到底是被從天而降的幸運砸中了,還是被馮路易耍了。 他沒能如愿逃走,因為張老師靈光一閃,叫道,“嘶……你……是遲曜吧?” 遲曜站住了,在他僵著的幾秒時間里,馮路易又把他拉了回來,低聲在他耳邊說道,“遲早要面對的,你不能總是逃,遲哥?!?/br> 他只能抬起頭來,定定道,“嗯,張老師,好久不見?!?/br> 對方也不出所料地問出了他最不想回答的問題,盡管并不帶惡意,只是寒暄?!芭杜?,是好久不見,對了,你當年怎么不說一聲就休學了?” 第54章 甘為退路 樂團的演奏結束,隨著指揮手的最后一個手勢,周圍安靜下來,連后面的學生們都覺察出氣氛不對,稀稀落落的鼓掌響了幾聲又消停了。 沒有指令,燈光也遲遲不亮起。 遲曜的背影像嵌在黑暗里的一塊格外突兀的拼圖,貿然取出只會破碎,他定住了很久,才僵硬地轉身,干巴巴地撒謊道:“是因為......家里出了一點事情?!?/br> 他還是沒辦法坦然說出事實。 馮路易把他的手揣進口袋里,安撫地輕輕摸了摸他的手背,有些鼓勵的意味。 不管怎么說,能拒絕逃避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這樣啊,家里出事也沒辦法?!睆埨蠋煕]發現兩人細微的小動作,但確實感覺到了氣氛尷尬,輕咳兩聲,另起話題問道,“那遲曜,你現在在哪里高就???回來參加校友會也提前說一聲嘛,老師都這么多年沒見你.......” 日益發福的中年男人臉上是褶子堆成的笑容,在他預想里,這位曾經的得意門生,理所應當在多年之后成為他和同行之間的炫耀的資本,滿足男人窩在小城市里、與狹隘眼界匹配的虛榮心。 遲曜攥緊了拳頭,撒一個謊需要無數個謊來圓,這句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他煩躁得不行,想著還是一走了之算了,何必理會這喋喋不休的聒噪家伙。 結果是馮路易率先開口道:“他和我一起?!?/br> 遲曜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他看到馮路易臉上沒有任何局促之色,就像在說一件篤定的事實。 張老師訕笑幾聲,笑容愈發燦爛,要不是這兒是室外,他簡直要給兩人端茶送水了?!芭杜?,原來如此,是合伙做生意了啊,挺不錯,我記得你們上學那會兒關系就很好,現在發達了,回饋母校,母校也以你們為榮?!?/br> 遲曜自然明白個中用意,畢竟捐贈是以馮路易公司的名義進行的,把遲曜劃分進來,既解圍又讓他沾了光。 可他又算哪門子合伙人,即使剛剛他答應了加入游戲“代號N”的團隊,和馮路易也頂多算是領導和下屬的關系,中間還隔了很多級。 遲曜暗罵自己矯情,他與社會脫節太久,哪怕每天偽裝成一副已經融入了現今生活的模樣,其實也只是被迫妥協。 馮路易現在給他這么一個溫和的臺階,為什么不馬上走下去,還在這里瞻前顧后? 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現在握在手心的東西,某一天又會悄無聲息地流逝,就像當初馮路易猝然離去。 人是不能盲目相信運氣的。 才敞開了一點的心扉,再次關緊。 遲曜抿緊嘴唇,沒插嘴他們的談話,用力把手從馮路易掌心掙脫,徑直推開館門,想走出去。 卻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已經圍滿了好幾層逛展人,看來館內這場慶生演出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好奇起生日的主角是誰,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舉辦方金主的新寵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