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這個家里還有一個人在正視她的存在，沒當她是商品和工具，愿意給她平等和尊重。

    現在，這道光暗了，熱散了。

    她靜靜坐在黑暗里，分明是三伏天里的炎炎夏夜，卻感覺周身一片冰涼。

    林錦云躺下許久，卻遲遲不見蔣蘭動靜，微抬起頭一瞧，瞧見床上坐著一團人影。

    “蔣蘭，怎么了？”

    “沒事?！?/br>
    林錦云有些擔心，沒多想伸手就按亮了頭頂的燈，又坐了起來去看她。

    可她才剛坐起蔣蘭卻背對她躺了下去。

    她只來得及看到蔣蘭眼角閃過的一點濕潤。

    “你怎么了？”

    “沒事，去睡吧?！?/br>
    蔣蘭不肯說，林錦云只好轉身按滅了燈，也跟著躺倒下來。

    黑暗中，有只熱熱的手自蔣蘭背后慢慢地靠近，緩緩貼上她緊閉的眼睛，柔柔地順著眼圈一撫，帶走她眼角盈出的潮濕。

    蔣蘭驚訝地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聽到身后有個聲音輕輕傳來。

    “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說，不要自己憋著?！?/br>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br>
    “慢慢說，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就當是說給自己聽也好?！?/br>
    林錦云的話給了蔣蘭鼓勵，一如她這人一般。

    暗自掙扎了一番，蔣蘭終于決定開口。

    “錦云，今天丁燮那樣對你，我真的很抱歉?！?/br>
    林錦云一聽這名字就感覺一股煩悶，愁緒涌上眉頭，直壓得眉心泛起皺痕。

    “丁燮跟你...你們是戀人嗎？”

    “不是，我們是初中同學，只不過我念到初二就沒念下去，家里供不起。他平常不會這樣的，對不起?！?/br>
    “他很緊張你?！?/br>
    “他這人很固執，本不關他的事?！?/br>
    “蔣蘭...你喜歡他嗎？”

    “我只當他是同學?！?/br>
    林錦云心里的煩悶瞬間散去了一大半。

    她暗自吐出一口悶氣，又想到蔣蘭剛剛那番話，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審問你，我就隨口問問?！?/br>
    “嗯，我知道。我也有義務跟你交待下，丁燮在我這就只是一個老同學。我清楚自己的本份，我是林家的二兒媳?！?/br>
    林錦云聽著這話反倒覺得一陣心酸。

    她抿緊了嘴唇，悠長的目光凝望著蔣蘭的背影，在心里慢慢打著腹稿，又暗暗自審了幾回才徐徐開口說出這番話。

    “我應該能理解你同學的行為。他肯定也很喜歡你，所以才為你鳴不平，才會在見到我二哥后變得這么反常和憤怒。畢竟，你這么好，但二哥他并不能給你保障和依賴。甚至往后余生都會拖累你?！?/br>
    也？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可蔣蘭再一細想又有些模棱兩可，難辨錯對。

    她沒有繼續深究下去，只開口接話道：“那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我沒有覺得不平，更沒有覺得憤怒。相反地，我很感激你們一家。真的，尤其是你，錦云。謝謝你，一直這么照顧我，我真的很感激你?！?/br>
    “剛剛為什么哭？”

    “我以為你該討厭我了，今天出了這樣的事?！?/br>
    “那你轉過來吧，感謝人哪有背對著人感謝的?！?/br>
    蔣蘭聽罷慢慢轉過身，面向林錦云。

    林錦云往前挪了挪，與蔣蘭僅隔了一個手掌的距離，兩人的呼吸纏到了一起。

    她伸出手搭上了蔣蘭的肩，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之后的動作，只拿手輕輕拍了拍她。

    “我從沒討厭過你，以后也不會。我喜歡...跟你一起干活，聊天，學做菜?！?/br>
    “謝謝你?！?/br>
    “蔣蘭，如果撇開姑嫂這層關系，你會想和我做朋友嗎？”

    “當然愿意?！?/br>
    林錦云因為這句話開心地脫口而出道：“你喜歡什么樣的男生？”

    “怎么突然問這個？”

    “好奇，就隨口問問?！?/br>
    蔣蘭覺得林錦云的好奇心還挺重，打趣道：“問自己嫂子喜歡什么樣的男生，這合適嗎？”

    “我只當你是我的朋友?！绷皱\云又強調了一句，“我可沒把你當嫂子看?！?/br>
    蔣蘭權當這話是親密和信任，莫名覺得舒心又溫暖，打趣道：“真夠沒大沒小的?！?/br>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我說不上來。以前也沒特別喜歡過什么人?！?/br>
    “那總有個標準吧。再說，以前沒遇到喜歡的人，不表示以后也不會遇到?！?/br>
    “我都是你嫂子了，哪來什么以后?！?/br>
    林錦云在黑暗里長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再度開口道：“蔣蘭，你真的認同現在這樣的婚姻形式嗎？在我看來，你是個很自立自主的人?！?/br>
    蔣蘭卻不語。

    “你不該為了我哥這樣委屈自己?！?/br>
    “錦云，去睡吧，我困了?！?/br>
    蔣蘭背轉過去，強自壓下心頭漫出的紛亂，讓自己的呼吸重新歸于平靜后便慢慢閉上了雙眼。

    而林錦云卻始終盯著她的背影，陷入一股說不清的惆悵與失落里。

    這一夜，她失眠了很久。

    第14章 紛亂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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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兩人閉口不提昨天發生的事，一如往常般相處行事，各懷心思，卻又秘而不宣。

    早飯過后，郭春蘭找來蔣蘭單獨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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