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風雨下西樓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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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嫁人前,能睡得著覺嗎?” 朝煙回憶了一番,說道:“睡不著??傆X得心要跳出來了,天都快亮了的時候,才淺淺瞇了一會兒?!?/br> “哦,知道了?!?/br> 朝云轉了回去,閉上了眼睛。 原來嫁給喜歡的人,確實便會睡不著覺的。 不過一刻鐘,朝云便睡熟了。 朝煙聽著meimei勻且輕的呼吸聲,也逐漸入了夢。 巧得很,這一夜的兩姊妹,夢見的都是那一年的金明池。 金明池,梧桐林,朝云困在了里頭,再也走不出來。 早上一陣爆竹聲響,韓婆婆和孟婆婆一齊來敲門,把姐妹兩個從床上挖起來。 朝煙和看著meimei被推著拉著換上了一身紅嫁衣,又被嬉笑的婆子們按在銅鏡前頭,抹上胭脂粉黛。 朝云任由她們打扮著,頭上的頭面一點點加上去,佩滿了釵環,看著便是沉的??v使這些東西再重,朝云也不會為此而彎下脖頸。 最后一根釵,韓婆婆讓朝云來選。 是皇后賞賜的鳳釵,還是一支素樸的木簪子。 朝煙在一旁看著,問道:“這木簪子是哪里來的,形制雖簡單,但卻醇重好看?!?/br> 韓婆婆道:“是當日鄭大娘子來插簪時帶來的,說是鄭二郎親手所選?!?/br> 朝云道:“就這支吧?!?/br> 于是這滿頭的金銀翡翠之中,忽然多了支木制的簪子,別致而不突兀。 秦桑和雪滿從外頭熱熱鬧鬧地跑進來,笑道:“新郎官來了,正在外頭呢?!?/br> 朝煙一愣:“放他進來了?” 雪滿道:“二姑爺正攔著門,要跟新姑爺作對子呢!” 朝煙笑了,打趣起來:“許羨真無非讀了幾年書,作對子能作得過三榜進士嘛!真是自不量力,且看著,不過一刻鐘,妹夫肯定就進來了!” 朝云聽著眾人喜笑,不知這種小事有什么好喜慶的。 抬眼看見銅鏡里頭的自己,竟是上上下下一片紅。 幾人正說著話,外頭又是一陣熱鬧,魏國夫人進來了。 “呀!”魏國夫人一下便笑出了聲,“這臉蛋涂得太紅了,我都認不出來!” 朝煙湊到朝云面前看看,該白的地方涂白了,該紅的地方也紅了,有些艷麗,但也不俗氣。 “這是妝扮好了嗎?”魏國夫人又問。 韓婆婆道:“還有珠子沒貼呢?!?/br> 女使拿來一盒珍珠,伴著魚膠,端到了銅鏡前。 時下東京女子最時新的妝面便是花鈿妝,上下有三白,打亮額頭,鼻梁和唇下,再往臉頰紅潤處打上胭脂,紅白分明。妝面畫完,再用金銀所做小花,沾上魚膠,貼在面上,作裝飾用,華麗富貴。 而宮中的嬪妃娘娘們所作的花鈿妝更是精致,用的不是金銀細花,而是東海珍珠。 圓潤的珍珠切成兩半,在平的面上沾好魚膠,照樣貼在臉上。 宮里流行的妝面從來都是東京城女子們爭相效仿的,宮嬪們如是做,民間女子們自然也如是做。只是能往臉上一次貼許多珍珠的人家并不多,日常這樣打扮,也難免被稱作夸耀家財,只有婚姻嫁娶時節,這種妝面才能露面。 女使小心地把珍珠一顆顆往朝云臉上貼著,朝煙看著手癢,從女使手中拿過了盒子,自己上手給meimei貼珠子。哪里曉得上手的第一顆便歪了,趁著魚膠還沒干透,趕緊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 李朝云一動不動,別人讓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等出了這個門,手里便被塞上了一把團扇。是遮面用的,擋在臉前,不叫新郎官看見自己的容顏。 白草蹲在院子門口,一會兒看著院子里的姐兒有沒有出來,一會兒看著外頭的姑爺有沒有進來。 蹲了小半個時辰,腿都蹲麻了,兩邊都沒見著人。誰知兩邊竟是一塊兒來的,姐兒剛現身,外頭也有一眾人進了門。 遙遙地看過去,自然是那新姑爺一身紅衣最顯眼。 白草這是第一回 見到新姑爺,不禁看得呆了:世上竟真有如此男子,斯文儒雅而又風度超群,像是天上神仙下凡一般。 再看同樣嫁衣加身,緩步出來的姐兒,團扇后的容顏自然也是美如天仙。 白草捂嘴笑了,真是好相配呢! 朝云在眾人簇擁下,走到了鄭平身邊。 透過團扇,朝云偷偷看著鄭平的相貌。與當日在水邊見到的那樣子沒差多少,不過今日的穿著更顯得精神了,看著倒還算順眼。 鄭平見到了朝云,則是路都走不動了,還是周圍的人笑起來,才想起要跟朝云并排地走去前院,拜別過李訣。 鄭平第一回 見到李訣,是在去歲秋天的國子監之中。 那日的監生們相互傳言,道是當朝的御史中丞來了,正和祭酒說著話呢。 于監生們而言,御史中丞這般位高權重的大官,便是他們苦讀多年之所求。過了解試的,只盼著來年春試能中榜,做上了進士,進了翰林院,再去汲營自己的仕途。沒過解試的,還得再勤懇下功夫,再試再看。 李訣在本朝的官聲很好,長為士人所景仰。他到了國子監,自然也有想去他面前露眼的士子。 只是李訣誰也沒見,卻單單找了鄭平說話。 同窗們笑道,因鄭平考中了解元,這李中丞要來收學生了呢??舌嵠奖槐娙送妻搅死钤E的面前,李訣卻沒說什么,只是看了他幾眼,問他今日在讀什么書,最近在看誰的詩詞。 說完幾句,拍拍他的肩,又走了。 不過幾日,李中丞的拜帖便送到了他的家里。 第95章 般配 是日大晴,百官休沐,云閑鶴野。 歐陽修慢馬閑逛著州橋,手中一壺薄酒,韁繩輕輕攥住,忽聞西邊一陣敲敲打打的熱鬧。 一眾擁上去的百姓笑道——“李中丞的三女兒成親呢!” 去看熱鬧的小孩兒們吵吵嚷嚷地從歐陽修的馬邊擠過,州橋上也眺望著一行人,極目遠遠看向李中丞家的朱門高墻。那里走出來的,便是今日成婚的李娘子和鄭郎官。李娘子是重臣之女,鄭郎官是新榜進士,多么天造地設的一對,叫人看了都艷羨不已。 鄭家迎親的車馬行在州橋投西大街上,紅火一片,打著“三榜進士”“天家御賜”的兩塊牌子,開路的隨從們威風地站走街的兩邊,臉上都是傲然的神情。 歐陽修掛了一抹笑在嘴邊,天下的熱鬧事,都是他的事。 小扯韁繩,馬頭傾轉。馬兒停在了州橋上,他與百姓們一同等著迎親的隊伍走過。 最前面高頭大馬上騎著的,一襲紅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便是新榜進士鄭平。 歐陽修看過他解試時的文章,文辭踏實,言之有物,遠勝當下慣常的虛浮之氣,才學也當得上解元殊榮。省試的文章不及解試時好,但也是難得的務實之作,若非官家改了名次,排在一甲并非難事。 如此少年英才,必然為大宋文壇將來之棟梁。 一旁圍觀的少女與友人竊竊私語道:“新郎官長得真好看!” 那友人嬉笑著推搡少女:“人家成親了?!?/br> “成親又如何,我不過說他好看?!?/br> 歐陽修淺飲薄酒,看著鄭平緩馬而過。 前頭一眾人走過,跟著的便是花轎。 四個轎夫抬著轎子,每個頭上都簪著朵艷紅色的花,袖口里藏著的是剛討來的起轎利是錢,臉上全是得了錢的快樂,嘴中和著樂聲哼著吉利的歌。 轎子邊走著的是李家娘子的女使,一個個穿羅披琦,打扮起來比旁人家里的大娘子還富貴漂亮。小童奔上去攔轎子討錢,還沒靠近幾步之內呢,就被女使們攔下,一人一把銀錁子發過去,小童們尖聲笑著叫著,紛紛跑去爹娘那里顯擺。 有人問道:“這是誰家娘子,出手闊綽呢!” 沒有幾戶人家的女兒成婚,當街發利是錢時能如此揮霍的。一把銀錁子,做苦工的可要忙活小半年。這戶人家的女使倒是說發就發,毫不含糊。 看著小童們得著錢,過了討錢的年紀的大人們便也眼紅,可惜自己不是幼孩了,不然這白得的錢,不得伸手去要的來么。 有人回道:“這是李中丞家的嫡女,來頭可大著呢。李中丞的連襟可是曹家,宮里那位圣人娘娘,就是這新娘子的表姐!” “難怪難怪!” 百姓們看著轎子緩緩從州橋口路過,自西往東而去。 花轎抬得平平穩穩,金頂上懸著的流蘇都穩當當地掛著,動也不動一下。 可圍看的百姓忽而發覺,那花轎的簾子竟緩緩被掀開了一角。 有童聲喊道:“看!是新娘子!” 眾人齊刷刷地望向那杯掀開一角的簾子處。 歐陽修也不例外,他一挑眉,轉過頭,雙目看向簾子被掀起的地方。 那里有一雙透澈的眼睛,正朝外望著。 顯然,這簾子是被新娘子掀開的。她在看什么,百姓也好,歐陽修也好,還是匆匆上來讓她放下簾子的女使也好,誰都不知道。 州橋這里,聚了許許多多的人。新娘子,興許是在找人。 女使小聲地說:“姐兒,快放下吧,可別叫人看見了?!?/br> 新娘子一放手,那簾子便垂垂落下,又遮住了花轎之中的光景。 可就這短短幾眼,歐陽修已見了這今日成親的小娘子的模樣。頭上梳篦橫插,絞著金絲的發簪挽起一頭秀發,面頰上所貼的一串珍珠襯出膚色雪白,而吉服艷麗,把一身的喜氣都裝在了那小小的轎子里頭。 再看不曾走遠的鄭家郎君,竟是多么般配。 歐陽修舉起酒囊,往嘴中傾倒。 瓊漿玉液不敵酒家薄釀,一口清然,再品甘醇。 瞧得今日有良緣正結,忽而能想見這金童玉女婚后光景,詞性大發,大笑三聲,張口便作: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br> “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br> 上半闕脫口而出,已引得身旁眾人側耳。 目光紛紛從花轎轉來,看著這疏狂文人如何再作下半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