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皆是萬人迷 第438節
顯然,這是有人用了法術,借用靈珠之力生生偽裝出來的傀儡。 五兒現在的模樣肯定是做不出這事兒的,風鸞想了想,就把視線放在了楹花妖身上。 此時楹花樹在外面,花妖只有半個身子探進來,依然是單薄消瘦的模樣,卻硬挺直了腰板。 感覺到風鸞的眼神后也沒有辯駁,甚至不需要提問,就主動說道:“這是我做的?!?/br> 龍女頗為不解。 她本以為有人竊走靈珠是為了行不軌之事,畢竟這珠子里面的靈力足以掀翻半個東海。 卻沒想到,就只是捏了個假娃娃騙人? 于是龍女低聲問道:“為什么???” 事已至此,楹花妖也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索性伸出手,指天立誓,確保自己接下去所言非虛,然后才道:“她是梧桐樹妖,卻喜歡了個凡人男子,我勸過她,但卻不頂用,兩人成親后也算過了段和美日子,但在她有孕之后有所疏忽,被男人發覺了異樣,他覺得是有邪祟附體,就找了道士來作法?!?/br> 說到這里,風鸞幾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們均在修真界中行走,可也多少知道一些凡人對妖怪精靈的芥蒂。 其中固然有精怪害人的因由,但更多的是因為本能的芥蒂和恐懼,事情發展到如此,多半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然后就聽楹花妖接著道:“卻沒想到那道士是個入了魔的,心也存著歹意,盯上了五兒修煉多年的精魄,說是驅除邪祟,實際上是用了邪術想要把她煉化,五兒懷著身孕,抵擋不過,只能向那男人坦言自己是梧桐樹妖,求他莫要讓道士得逞?!?/br> 龍女隱約猜到后續,可她還是問了句:“然后呢?” 楹花妖嘆了口氣:“可那男人太怕了,完全不顧往日情分,竟是讓道士直接把五兒和孩子一同除去才能心安?!?/br> 此話一出,龍女就說了一句龍語。 鳳鸞聽不懂,但大概也能猜出這是一句仙女不能聽的話。 她輕輕搖頭,并未評價,只是低頭看向了正趴在自己膝上的五兒。 樹妖聽不到,看不到,所以此時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下巴撐在手背上,一雙眼睛 楹花妖瞧出這幾人都是站在五兒這邊的,不由得松了口氣,底氣也足了很多,接著道:“我帶著五兒拼命逃出來,走之前也殺了那狗男人還有鬼道士,但是鬼火已經入了五兒身子,魔氣難以散出,卻不能醫治,這才導致眼睛耳朵嘴巴都出了問題?!?/br> 龍女不解:“這又是為何?” 楹花妖輕聲回道:“若是貿然逼出,恐怕會傷了孩子,她不得不生熬過去?!?/br> 這讓龍女十分動容,到底都是為人母者,自然明白其中的愛子之心,疼惜更甚,氣惱也更甚。 風鸞一邊輕撫五兒發頂,一邊道:“那孩兒誕下,不就可以治傷了嗎?” 楹花妖回道:“還是不行,五兒傷重,順利生下孩子本就不易,那之后還要耗費很多精神?!?/br> “做什么?” “把那孩子種下,每天澆水,盼著他成活?!?/br> 幽霄:…… 龍女:…… 原本挺感動的,可畫風莫名起了變化。 只有風鸞覺得此事合情合理,畢竟自己就有一個沒事兒自己種自己的半妖徒兒青梧。 同屬草本植物的楹花妖也覺得理所應當,面不改色的接著道:“待種了多年,嬰孩終于成活,也化成了人的模樣,偏偏又碰上了魔修想要奪走她的rou身?!?/br> 風鸞蹙眉:“你可知道魔修的模樣?” 楹花妖搖頭:“魔氣遮蔽,看不真切,不過那是個用毒的女修,綠油油的,瞧著怪異?!?/br> 這般形容風鸞只能想到上虛宗的那個蕤姬。 如今已然魂飛魄散,便也追究不到什么了。 楹花妖看著五兒,眼中帶著柔和,聲音卻有著嘆息:“那時候她為了養育孩兒,已經氣息微弱,我也無力抵擋魔修,只能帶著她逃到這島上,可是途中遺失了孩子,我想去尋,偏她傷重昏迷,若是離了我,怕是最后半點生機都沒了,我就只能與她留在這島上,她昏迷多年,知道十年前才醒來,神志也不太清醒,前陣子非要找自己的孩子,日日哭鬧不休,我才偷了靈珠幻化了個嬰孩哄她?!?/br> 說罷,楹花妖對著龍女遙遙行了一禮,是為賠罪。 卻沒發覺風鸞突然抬起了頭。 十年,這數字對她而言有些特殊,正是在十年前她才被鳳王點醒了凰女靈魄。 加上五兒是梧桐樹妖,難免令人多想。 龍女則是關心另一樁事:“那她又為什么長了一張我師姐的臉?” 楹花妖行了一禮:“此事怪我,她醒來后傷勢并未好上太多,周身皮膚都已經被鬼火燒了,日日都難熬非常,正巧她一直珍藏的畫軸生出了蓬勃靈氣,我便自作主張將此畫制成了畫皮,取下來附在了五兒身上,這才讓她有所好轉?!?/br> 說著,楹花妖指了指桌上的木盒。 幽霄上前打開盒子,將里面的畫軸取出。 待展開后,果然發現上面空余背景,中間有個人形的空白,而畫軸上殘留著的正是仙人才會有的靈力。 龍女眨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錯愕地看向了風鸞。 紅衣女修顯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卻沒有說什么,而是先將五兒攏緊了懷中。 五兒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有些迷糊,但她沒有拒絕風鸞的靠近,很乖順地坐在了風鸞腿上,攬著她的勃頸,將自己的頭靠在她的頸窩。 然后才反應過來要去摸自己的孩兒,風鸞雙指輕拈,根本不用靈珠,襁褓中的枯木已經重新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還多了些溫熱。 五兒用手摸著,感覺到虛幻的體溫,笑得越發歡喜,只管縮在風鸞懷里清哼著歌謠哄著自家寶貝。 風鸞這才看向楹花妖,一字一頓道:“五兒可曾說過她是從何處來?” 楹花妖連忙點頭:“說起過的,她原本是丹xue山中的梧桐樹,在凰女點化下成了精,一直跟在凰女身邊,還為凰女做了棲息之所,但后來不知為何,凰女說自己命不久矣,便放了她自由,她這才下了山?!?/br> 說完這些,樹洞內突然沒了聲音,真真落針可聞。 最終,還是風鸞的一聲嘆息打破了寂靜。 擁著懷中的女妖,看著她的嬌艷容顏,風鸞終于明白她為何對自己親近,也終于明白為何她與凰女有著一樣的面孔。 只因她是凰女的梧桐,傳言中被凰女燒毀,如今看來這只是搪塞鳳王的借口,實際上是凰女知道自己即將涅槃,其中兇險頗多,這才放了梧桐自由來去。 但卻沒想到凰女撐了下來,重活一世成了風鸞。 梧桐卻沒有那么幸運,遇人不淑,諸多坎坷,如今連性命都堪憂。 即使各人命途與他人無關,可風鸞卻想要護她。 鳳凰護著梧桐,天經地義。 拿定了主意,風鸞便輕聲道:“十年前是我靈魄復蘇之時,這畫軸只怕也是因此才有了效力?!?/br> 此話一出,楹花妖臉色頓變:“你……您是,凰女?” 風鸞頷首,并未看他,依然瞧著小五兒的側臉,聲音輕緩:“雖說用畫做成畫皮能遮蔽她的病容,但卻不能根治,縱然止住了一時之苦,但卻不是長久之事?!?/br> 說著,風鸞起身,將五兒打橫抱在懷中。 五兒嚇了一跳,急忙忙摟住了風鸞,同時還不忘護住懷里的木孩子。 而風鸞已經朝著樹洞外走去,留下一句:“只楹花妖跟我去便是?!?/br> 龍女腳步頓住,看著外面越發濃郁的魔氣,面露遲疑。 一旁的幽霄則是對著她搖搖頭,輕聲道:“師姐有自己的打算,你我聽著便是?!?/br> 龍女這才止了心思,捧著照明的珍珠留在了樹洞內。 與此同時,風鸞已經來到了洞外開闊處,抬頭望了望漫天濃霧。 這其中的魔氣,怨氣,全都是來自于五兒,想要驅散也只能由她來。 于是風鸞盤膝而坐,將五兒放到了自己面前。 不等五兒反應,她便伸出手,將一點靈氣從五兒的天靈灌入。 那里是命門,楹花妖緊張得冷汗津津。 風鸞卻很平靜,淡淡開口:“此番只是為了讓她止了疼,若非如此,只怕等下要難熬了?!?/br> 說罷,她將裝著蛋的木盒放在一旁,輕輕拍了拍,隨后就對著五兒伸出手。 下一秒。就直接撕破了她身上的畫皮! 五兒被止了痛感,并不以為有什么,只覺得癢癢的,身子動了動,被風鸞點了下額頭便也不動了。 倒是楹花妖嚇得一縮。 實在是風鸞撕人畫皮的動作太過爽利霸氣,皮rou分離的聲音又太嚇人,花妖會怕也正常。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如果說之前五兒只是被鬼火灼了皮rou,燒的皮開rou綻,那現在就是腐爛一片,泛黑泛紅,不剩幾片rou粉色,比厲鬼還要恐怖,只瞧一眼都覺得rou皮發麻。 楹花妖愣在當場,嘴唇快被他自己咬出血,聲音喃喃:“怎么……怎么會如此?” 風鸞面不改色,只管繼續把剩下的畫皮撕了,同時嘴里道:“這畫皮有靈力沒錯,但五兒已經被逼著存了魔氣,即使心思堅定沒有入魔,可這身子已經碰不得正物,被紅綢沾一下尚且受傷,更何況是被這身皮裹著,縱然看上去是好了,也不疼了,但內里卻是腐蝕更甚?!?/br> 這句話不算長,卻字字敲在楹花妖心上。 他終于知道風鸞為什么不讓龍女和龍王跟著,皆是因為早就料到五兒如今的情況,定然是不宜見人了,便想要給姑娘留下最后一絲顏面。 同時,楹花妖也知道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 光是看五兒現在的模樣,只怕沒有風鸞今日前來,以后便會越來越壞。 男妖自責到咬破了嘴唇,趴伏在地上,身子顫顫,連話都說不出。 可是風鸞卻道:“若是沒有你照顧,她也撐不到現在,你不必太過自責?!?/br> 楹花妖依然哽咽難當,過了好一會兒才嗚咽道:“求……求求凰女,救救她?!?/br> 風鸞垂下眼簾,輕聲道:“我會的?!?/br> 楹花妖松了口氣,幾乎喜極而泣,喃喃自語:“多謝凰女,是啊,她跟在您身邊那么久,關系自然親厚的?!?/br> 風鸞已經將最后一絲畫皮撕掉,聞言輕嘆:“不僅如此,還是因為你是我宗的靈物,你在意的,我也會回護?!?/br> 楹花妖身子微頓。 “我宗”? 凰女高高在上,和云清宗又有何關聯? 風鸞無暇多做解釋,只管靠近了五兒,將手掌輕輕貼在了她破敗不堪的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