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她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宋戎這一路走來,無論是感到疲累、焦躁、挫敗……任何一種負面情緒時,只要有席姜在,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振作起來。 在那場奠定北方霸主之位的大戰中,席姜也拿起了武器上了戰場,他看到了她的勇敢堅毅,才知那些對他的安撫,并不只是小意溫存能做到,那來自于她強大的內心,獨屬于她的力量。 藕甸一戰,也算同生共死過,從那時起,席姜于宋戎來說不止是放在后院的夫人。 她是他的戰友伙伴,他的親人愛人,更是他的藥。 后來,他稱帝,權力的平衡與治國的壓力并不比打天下時少,反而需要他預判與權衡的地方更多了。 人的野心是會隨著環境轉變的,淡泊的席家人也不例外。 尤其是席家兒郎,從青澀到老到,有閱歷經驗有軍權兵將,他怎能不防。 況且,有好幾次,從席兆駿就開始上梁不正,對他這個皇帝還是以之前打天下時的態度對待。 皇權威儀豈容有損,他略施懲罰,他們一個個的都不服。連一向善解人意的席姜都來找他討要說法,情急之下,席銘甚至說出,這天下若沒有他席家,還不定誰來坐的大逆之言。 這是宋戎的心病,天下百姓把席家郎君英勇作戰的經歷寫成書段,弄得馬上得天下的皇帝倒要遜色兩分。 如今被席銘這樣說出來,可見其想了不是一兩日了,可想而知,就是這樣的思想作怪,才令他們不把他這個皇帝看在眼中,不敬皇權。 讓宋戎下定決心,除掉席家廢掉太子的契機,正是席家二郎的忽然離家。 所以人都說,不知二郎未何離家,去向哪里,而宋戎卻是一直在席家安插了眼線。 他們遍布在各個角落,數量之多范圍之廣,足見宋戎有多忌憚席家,而跟著席家二郎的那條線終于傳來了消息,宋戎看后,恐懼又震怒。 席家竟然在西圍養了私兵!是了,他席家慣會用這種伎倆,當初就是一聲不響地帶著大量私兵回到潛北,前朝將傾時,果斷殺掉縣儀長取而代之,把潛北收入囊中。 如今,他們是不是要故技重施,不服管到要養私兵當土皇帝。亦或,推翻他,當真正的皇帝。 帝王多疑,宋戎也是,只要起了這個頭,這個火苗就再也熄不滅了。 他還不能聲張,不能打草驚蛇,西圍離都城太遠,他也沒有發兵那里的理由。 再者,席家人還都掌著兵權,這時揭穿他們與之翻臉,焉知席家不會狗急跳墻,就此反了奔去西圍匯合。 席家不能留了,太子也是。宋戎把密信一點點燒掉,陰著臉沉著目,下定了決心。 他不是沒懷疑過席姜,她知不知情?自從他上次罰了席家,席姜就與他鬧起了別扭。 他欲與其緩和關系,主動來到中宮殿,就看到她在逗著太子玩,宋戎一下子心就軟了,不是為了眼前這一幕的母慈子孝,共享天倫,而是他在席姜的眼中,看到了曾經熟悉的東西,那樣燦星一樣的眸子曾令他無數次的悸動。 但當席姜聽到通報,看到他來時,她忽然就變了,帶著愛意的光芒瞬間消失,留給他的只有冷冰冰。 宋戎臉上的淡笑也僵住了,他怎么就忘了,只要一涉及她的家人,她就像乍了毛的貓,傷起人心來一點都不手軟。 他看向太子,這是他的兒子,與他有血緣關系,但他怎么就做不到席姜那樣,唯血脈親情論。 小孩子比大人想象的要懂很多,太子在看到父皇的目光后癟了癟嘴,雖有硬生生地在忍 ,終是沒忍住,還是被父皇眼中不明的敵意嚇哭了。 那一次又是不歡而散,席姜忙著哄孩子,把他晾在了一邊,有意無意地在送客。 天家無父子,那是宋戎走出中宮殿當時的感慨。雖然那個孩子是他的,那個孩子還小,但帝王已經生出敵意,感覺到了危機。 若有一日,席家一手把刀駕在他的脖子上,一邊抱起太子欲推他上位,席姜會怎么選呢?宋戎沒有把握。 他不想與席姜再鬧別扭,他想他們回到以前,想她看太子那樣地看他,想她不受她家人的影響…… 倒也好辦,他不會給她選擇的機會,只要那些影響到他們的人通通消失就好了。 宋戎舉起內臣這把刀,朝席家下手了。 這刀下得又狠又快,生怕席家跑去西圍,放虎歸林。 至于太子,他猶豫過,席家都沒了,西圍也沒有動靜,只要廢了他就是了,也不一定要他性命,畢竟稚子無辜。 但內臣集團豈可只為他手中刀,他們也是要見好處的。 加上席姜的處境,皇后的娘家倒了,罪名并不光彩,她不被廢掉已是萬幸,若還讓她留著太子,恐生禍事。 席家倒了,這個孩子于席姜來說不再是擁有皇嗣的倚靠,反而成了她的催命符。 讓太子消失,根本不用宋戎發話,自然有人去做這件事,只是他沒有想到,他的母后也參與其中。 宋戎被驚得一激靈,到底有多少人對他的皇后不懷好意,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