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戎陰測測道:“你的差事真是越辦越好了?!?/br> “陛下恕罪,” “來人,拖出去打,就在外面打?!被噬舷铝嗣?,阿抬領人進來拖了申承望出去。 身為奴婢最怕皇上下這樣的命令,沒說打多少下,那意思就是不叫停就一直打下去,且阿抬是個謹遵皇命決不放水的人,申承望忽然有種今日不能善了的預感。 屋外,板子打在身上的聲音響起,若是拉到外面去打,申承望疼了還能出聲兒,但現在皇上能聽到,他不敢擾到陛下,生生忍下。疼得很了,只敢嗚嗚兩聲。 打了得有二十下了,阿抬并不想看著申承望死,他進屋想求情。剛一進去,就見皇上還在盯著那碗湯藥。 看著看著,宋戎忽然捂上了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陛下?!卑⑻иs忙上前。 宋戎攔住了要喚人的阿抬,他緩了緩道:“申承望這個蠢貨,她就算肯給朕送藥,也不會送這副?!?/br> 阿抬不解,他上前聞了聞,就是湯藥的味道,并沒有什么稀奇。 第8章 席姜也聞到了湯藥,對她來說是熟悉的味道,有那么一段時間,宋戎天天給她灌的東西就是這個味道。 宋戎對阿抬道:“太子沒了以后,她睡不著吃不下,甚至陷入癲狂,出現了幻覺與幻聽,有時會把英辰當成太子。那段時間太醫丞就是開的這個藥,她不肯吃藥,只有朕能上手制住她,強行給她喂下去。這個味道朕太熟悉了?!?/br> 宋戎說的這段往事,席姜那時雖渾渾噩噩卻記得很清楚。他說得是實情,他天天來給她灌藥,也不知是藥效起了作用,還是他的行為刺激到她,反正最后是對宋戎的怨恨與憤怒點醒了她。 清醒過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連碗帶藥整個扣在了宋戎的頭上。 此刻,席姜看向宋戎,他從來不愿喚那孩子的名字,她自然不會認為他是因為心虛與愧疚,他只是出于厭惡,厭惡與席家有關的一切,還因為他早在心里安排好了星杰的結局,早晚要死掉的孩子,何必去產生關聯。 宋戎的心痛之癥并未消失,他清晰地感受著心臟處傳來的這份疼痛。不像早上喚來太醫,這次他改了主意,他任這份暗痛留了下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抵住越來越深的心慌。 于是他把手從心臟那里放了下來,并對阿抬說:“朕無事,朕身體好得好?!?/br> 可外面的申承望卻是很不好了,連哼哼聲都發不出來了。 阿抬跪下求情,宋戎道:“五十大板,打夠了數就扔出去吧?!?/br> 阿抬有些詫異,皇上這意思是打完無論死活,這人都不能再回養怡殿了。 申承望這個人,侍候陛下一直盡心盡力,了解陛下的一切所需,陛下用著也很趁手,否則他也不會穩坐大總管的位子這么多年。 記憶里,陛下從來沒罰過他,沒想到申承望第一次挨罰不僅去了半條性命,連差事也丟了。 阿抬記憶里的陛下對下人從沒如此苛刻過,他有些不解。阿抬不解的事申承望后知后覺地領悟了,他確實把差事辦砸了。 今日若他拿給皇上的不是這味藥,而是其它任何東西,哪怕被他欺君說成是皇后娘娘送來給皇上的,皇上都不會這樣生氣。罪不在他欺君,而是他騙得不高明,讓皇上實在無法自欺,甚至不僅不能自欺,還敲開了他癔癥的一角。 奄奄一息的申承望知道自己已算幸運,撿回來半條命,只是他在養怡殿的差事肯定是丟了,只能盼著從高處跌下后,可以在宮中平安終老。 惹出禍來的那碗藥自然被拿了出去,只是屋中還殘留些許味道。 宋戎走到案前,開始伏案批折。剛寫了一會兒,需要換新墨,申承望不在,接手的宮人一時沒有完全的適應,也可能是被申大總管的下場嚇到,手一松,新墨塊掉到了地上,裂了。 宮奴嚇得腿軟慢了一步,宋戎不耐煩,自己低身去撿??伤氖謩偱龅侥珘K,人就楞住了。 裂開的斷墨里泛著點點金光,宋戎抖著手把斷墨捧了起來,這下看得更清楚了,裂斷的地方是半截家徽。 心臟更疼了,一圈一圈地蔓延開來,宋戎呼吸急促起來,顫著手捧起了這方斷墨。慢慢地他改為雙手捧著,蜷起整個身子,人一下子就佝僂了起來。 席姜此時正好邁步進來,她剛才去看熱鬧了,她好奇申承望死了沒有,確切地說,她想看看若有新的死魂,那個通往陰間的大門是否還會出現。 可一進來,就見到宋戎奇怪的樣子,他好像很難受,在艱難地忍著什么,似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宮奴終于發現了皇上的異樣,開始驚呼起來,因為宋戎掃落了桌上的物品,捧著雙手把什么東西放在了桌上,他額上沁滿了汗。 席姜與跑出去叫人的宮人擦肩而過,她慢慢踱到宋戎的面前。 她可真愛看這一幕啊,看他身染不適,看他痛苦扭曲,她會幻想,他會是個怎樣的死法,這樣一個薄情寡義,不擇手段之人,會不會有死不瞑目的一天。 走近宋戎,他好像真的生了急病要死了一樣,阿抬去叫太醫丞了,申承望被抬走了,屋里剩余的宮奴皆在皇帝“滾開”的厲聲中,不敢靠前。 此刻,只有他看不見的席姜站在他面前,低頭俯視著佝僂著身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