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第53節
陳逆掃了他一眼,于東樹收斂了笑意:“感冒了在那兒坐著吊瓶,睡著回血了,她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哪個小護士,手背都給人扎腫了?!?/br> 陳逆盯著遠處長椅那個空位上,低下頭嗯了聲:“看到了?!?/br> “你,怎么想的?喜歡就繼續追唄,我看還是有機會的?!?/br> 陳逆笑了聲,聲調微冷:“不追,又不差她一個?!?/br> 不差她一個也沒見你跟其他的談過啊,于東樹心里吐槽。 - 陳逆沒找到那封情書,不知道放哪了,差點把酒吧二樓休息室翻了個頂朝天,整整一下午,醉生全部服務員沒干其他的,全都在找這玩意,連垃圾桶都翻了一遍都沒找著。 陳逆猜想是不是那天秦羽拿走了,但于東樹已經跟人分手了,那女孩哭著罵了他一頓,掰的有點狠,陳逆也沒道理讓他因為一個破情書去問。 又想是不是那天收拾東西的時候放在305桌子上,但忘了放進拉箱里。 她是不是不知道房間有多么不隔音,窗戶開著,她那天那句“我不會喜歡他”刺耳的很。 晚上七點多,陳逆通知下面的人不用找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找,但他就是非要找到不可。 剛上了筒子樓樓梯,還沒拐彎,就聽到一陣劇烈的爭吵聲,他停頓住腳步,而后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從手機里發出來的。 “明安說,她想吃我做的餃子了?!?/br> “別掛我電話,我求你了,你不想我也死吧?我死了也好,你是不是就很開心,終于這個該死的女人也要去找明安了,你是不是這樣想的?周兒,你怎么不說話?!?/br> “用輸液的針頭可以劃破動脈,吃一定數量的頭炮也會致死,你想我死嗎?如果我死了,一定是因為你!” 周兒抱著膝蓋,腦袋抵著環著膝蓋的胳膊,偏著頭看著亮起的手機。 她不吭聲,對面就發瘋。 “不是因為我?!彼f。 “怎么不是你?。?!你在說什么?你就是這樣安慰——” 話沒說完,那邊明鐘海發現了她偷偷打電話,把手機給她搶了過來。 聲音難得惱怒:“你到底還要瘋到什么時候???你不是說變好了嗎?你這樣,不如還是直接住院!林楠,你清醒一點,這件事難道全都是周兒的責任嗎?” “你不要給她打電話了?!?/br> 隨后那邊開始一陣的爭吵,周兒閉上眼,伴隨著吵鬧聲,腦子里一片的白。 喉嚨被海水堵住,她仿佛飄蕩在海水里,太沉了,身上掛著一個很沉很沉的石頭,要把她生生拉到海底。 有些呼吸不過來時,耳畔的爭吵聲戛然而止。 周兒張開眼,面前是少年修長的腿,他捏著手機掛斷了,周兒抬頭順著往上看,看到他那張陰冷的臉,怔神了一會。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運動外套,拉鏈那掛著兩個很長的繩子,下巴掩在領口,一身黑色襯得身高愈發頎長,渾身上下蔓延著冷痞感,他掛掉電話,把手機扔在她旁邊。 “啪”的一聲,干脆利索,緊逼著女孩的雙眸,聲調低又寒,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不會掛電話嗎?” 周兒抱緊雙膝,下巴抵在膝蓋中央,聲調很平穩:“她會自殺?!?/br> “那就讓她去死?!标惸嫫仁谷颂痤^,劇烈的壓迫感襲來,少年的漆眸低沉到有些可怕:“關你屁事?!?/br> 周兒想,他估計根本沒聽出那是林楠的聲音,也根本不知道什么狀況,只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正在跟她發瘋。 又或許是他跟林楠根本不熟,其實熟不熟悉根本不在陳逆,林楠就是討厭她跟她認識的所有人有關聯。 如果她知道她現在跟陳逆距離這么近,提著刀殺了她都有可能。 她跟任何林楠認識的人靠近,她都會覺得明安的死在重現。 就跟那時候看到談硯清去找她一樣。 周兒站起身,捏過自己的手機。 “也不關你的事?!?/br> 周兒走進房間,聽到一陣腳踹向凳子的聲音,隨后整個長椅像是散架了,嘰嘰歪歪了好幾聲,砸在地上。 她連坐那兒都不行了。 周兒整晚都沒有睡著,以往夢里總是夢見自己輕飄飄的,像是浮尸一樣在海上游蕩,有時候更像是墜著石頭一樣往下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見到了陳逆,她一晚上都夢見了那張臉,少年跟以往一樣散漫又隨性,坐在酒吧包間里抽煙,打轉著打火機,彈簧的扳機扣動后燃起火,偏頭抽煙的動作性感又輕蕩,一副瀟灑恣意的樣子。 她想到第一次見面那晚,明明她也在抽煙,陳逆從305出來之后坐在往常習慣的長椅上,點了煙意識到了她的注視,沒多久就往里走。 他的眉眼凜冽,即便是燈光暗淡,也能實清五官分明,眉毛很黑,鼻梁高挺,皮膚并不算特別白皙,是畫家手下濃墨重彩的臉,怎么看怎么出眾奪目。 他對什么都是很淡的情緒,但喜歡也是真的。 想起那天在那種狀況下,他明知道她不會有所回應,卻還是坦蕩直白地說出了那句應該在海邊告白的話。 他的喜歡如同山河海嘯,忽如其來,猛烈得讓人無法招架。 等周兒發現過來,才忽然意識到她不懂為什么他明明看出她害怕海還帶著她去海邊,她不懂為什么在他mama忌日的時候讓她去找他,以及那碗rou粥,那首歌,本來就是有答案的。 他明明知道她根本沒想跟他談戀愛,還試圖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把兩人的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試圖在絲絲縷縷中發展起某種關系。 長夜噩夢,周兒猛地中夢中驚醒,坐起身,腦海里忽然出現了那天紋身店里女孩的話。 我覺得他就像是,皎潔不可觸碰的月亮,被眾星環繞。 周兒擦了額頭的汗,雙眸有些無神。 她是個懼怕感情的膽小鬼,此時承受不住一個人如此炙熱的注視。 - 陳逆早上去了京市一趟,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回來,也就在那兒呆了一夜,處理完事兒之后就離開了。 于東樹不知道他們兩個發生了什么事兒,大幾率跟那天海邊拍照是沒關系的,心里猜測是不是因為齊嘉,畢竟陳逆跟齊嘉出去打架回來時一身的傷。 他發了燒,被于東樹開車送去醫院,腦子差點燒壞了,也叫了一晚上的周兒,不像是不喜歡。 他一直覺得這兩人在一起挺適合,陳逆眼高于頂,從來不屑看上誰,也只有周兒這種清冷中透露著傲氣的性子適合他,況且,周兒也不像對陳逆沒意思的樣子。 更何況,只有周兒去過陳逆家里。 那次高燒退了之后,陳逆絕口不提周兒這兩個字,在酒吧倒仍舊是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他們幾個卻把著門謹言慎行了,畢竟這人從沒跟誰在一起過,也就一個周兒,可現在鬧成那個樣子,沒誰敢吭聲,在他面前議論什么。 前幾天倒有個不知情的朋友,在二樓打桌球,說著說著沒瞧見陳逆身邊有人,笑著問:“曖,阿逆女朋友呢?怎么最近沒見人???” 幾個知情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齊齊看向他屏住呼吸。 而一旁不知情的幾個完全沒注意到氣氛的不對勁,繼續開玩笑。 “能讓你看?藏著掖著唄?!?/br> “周兒姐有沒有什么meimeijiejie什么的啊,介紹給我認識認識?!?/br> “得了吧你,meimei也輪不到你?!?/br> 二樓桌球室空調打的很低,陳逆穿著一件黑色短袖,小臂線條流暢又不夸張,捏著球桿,砰的一聲,他熄滅咬著的煙,骨子里透著懶散勁兒。 “分了?!彼а?,視線不偏不倚看向那個男生,語調幾分輕?。骸癿eimei倒是沒有,你追她試試?!?/br> 一聲下去,全場寂靜,繃緊的肌rou都疼,一直到人走了,才有人呼出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打開話匣子。 “靠,我說他今天氣壓這么低,誰甩的誰???” “他那個臉色……還用想?” 男生干咽了下,豎起一個大拇指:“周兒姐牛逼?!?/br> 于東樹虛踹了他們一腳:“得了,別說了,被聽著你就是那個發泄口?!?/br> 陳逆晚上七點的高鐵,于東樹想了想,還是給陳逆發了條消息。 【晚上我去接你吧,高鐵站門口?!?/br> 【?】 別的騙不到他,于東樹只好發著:【阿寧想去吃火鍋,一起吧,我帶上賀義,剛好吃完回去,那邊有個挺好吃的火鍋店?!?/br> 【她能吃?】 【吃清淡的可以,偶爾吃一次沒事,多點點兒蔬菜?!?/br> 【成?!?/br> 發完消息,于東樹勾著唇,又給周兒發了條過去。 【周兒姐,你一會七點能到高鐵站接一下人嗎?】 周兒那邊過了好一會才回復。 【怎么了?】 【在那邊店里吃飯喝醉了,我暫時走不開,賀義也喝醉了,人服務員讓我去撈人呢,你過去幫他們打個車,跟他們一起回來就行?!?/br> 于東樹又補了一句:【阿逆之前惹過不少人,怕出事?!?/br>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他成功看到對面回復了一個字。 【好?!?/br> - 外面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滴滴答答的聲音不停,看著沒下大的架勢,吹著涼風心曠神怡。 京市天氣是晴朗燥熱的,下了高鐵到了平潭,便是一片陰雨密布。 陳逆舅舅給他打了個電話,陳逆就站在路邊電線桿旁邊點了根煙。 唐霖最近忙碌完,才有了些閑心去關心陳逆的事兒。 “我之前跟你說的,讓你來京市公司上班,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陳逆一口煙嗆了下,指尖捏著,煙灰自然往下掉。 “不了吧,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歡去那種地方上班的?!?/br> 他自由散漫慣了,開酒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無拘無束,沒人會管著他,去那種地方每天穿著西裝打卡上班,跟套上了個枷鎖似的。 況且他也不稀罕管人。 唐霖自然知道陳逆不喜歡,每次跟他出去出差,超過一個月的都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