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第27節
周兒特意打印了微信掛在門前,第一天倒是有幾個人來,但都不是來紋身的,異口同聲地問這里原來是不是奶茶店,隨后跟上次來的男生如出一轍的回復。 一下午,戰果磊磊,有幾個那天在海邊遇見過的女孩預約了她畫冊上的黑蝴蝶圖案,說是過兩天才有時間來,除此之外,微信里忽然增加了大幾十號人。 秉承著發展成潛在客源的念頭,周兒也沒道理拒絕人的添加,當天她回去,就有好幾個人給她發信息,周兒不太看微信,一般很少能迅速回應人的消息,消息都是在打開微信的時候集中回復。 一下子上百條微信消息,一大串的紅點,她站在客廳頓了一下,捏著可樂罐都沒反應過來。 隨意點開一條看了一眼,不是什么有關工作的消息。 剩下的也都懶得看,如果真有心,就去紋身店問了,后來的一周,周兒都在忙于紋身店的事情。 她帶著口罩,給人清洗包扎之后,提醒小女孩注意不要抓,又給了她一支百樂邦軟膏。 小女孩盯著自己鎖骨的地方,疼得臉色都有些蒼白。 站起身時整個人都快要麻掉了。 周兒輕笑:“你先坐一會,今天你是最后一個了?!?/br> 女孩氣喘吁吁地點了點頭:“雖然挺疼,不過jiejie你技術挺好啊,我之前在腰部紋了一個,那個大哥差點給我腰弄斷了?!?/br> 周兒有些驚訝:“你紋過紋身???” 女孩咳嗦了聲,眨了眨眼:“我媽有點老古板,之前都紋在夏天都看不著的地方,其實我身上挺多的?!?/br> 她曖昧地眨了眨眼:“你要看嗎?” 沒等把衣服掀起來,她又好奇地問:“哎你們這兒有那種,有性感點兒的圖樣嗎?最好在某種場合……看一眼能被刺激到的,我還想紋一個?!?/br> 周兒笑著搖了搖頭:“暫時沒有?!?/br> meimei一眼看透:“我就知道,有的人看她圖樣就能知道是什么性子的人,不過jiejie你男朋友不錯哦,太收斂小心被別的jiejie勾搭走了?!?/br> 隨后她又解釋:“我沒其他意思哈,在一起嘛,圖個開心最重要?!?/br> 周兒來了些興致,笑著問:“那你從紋身看,覺得我是個什么人?” meimei毫不猶豫:“玫瑰,冰玫瑰,還是適合放在櫥窗里而不是家養的那種?!?/br> “更像是,畫家的繆斯女神?!?/br> “對了忘了說,我是美院的,不過還沒開學?!?/br> 周兒不解:“為什么?” “我說了你別生氣啊……” 周兒示意她說,meimei姿態放松了些,開口道:“就那天在海邊,那個哥哥給你唱歌,要我我都要感動哭了,但是感覺你除了眼睛里有些起伏之外……好像也沒有那么……嗯,而且你連照片都不要?!?/br> 周兒沒忍住笑了聲,一邊轉身遞給她了杯水,一邊說:“因為我們不是那種關系,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br> meimei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打了個手勢:“各取所需,懂了?!?/br> 但她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評價。 跟這個jiejie談戀愛,應該挺難。 周兒:“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什么事兒跟我聯系?!?/br> “好的漂亮老板~下次見?!?/br> 等人走后,周兒把門上掛著的牌子翻過去,收拾完,關門往筒子樓走。 周兒不知道是因為這幾天忙碌,還是因為跟陳逆一起才睡得著,但她的精神狀態似乎好了很多,晚上也很少會做噩夢。 倒是有件事,是她在好幾天之后才發現的,窗外又響起呼呼的風聲,周兒夢到自己沉入水里,失重感使得呼吸急促而驚醒,緩緩睜開眼,才發現頭頂的燈光是關著的。 神情恍惚地盯著黑暗看了一秒,意識緩緩回神,才意識到應該是陳逆在睡前把燈光關掉了。 他明明怕黑。 這件事在之后的兩三天都徘徊在周兒腦子里。 一路上,周兒揣著兜,腦子里一個念頭忽然蹦了出來。 陳逆呢。 他到底圖什么。 - 陳逆坐在包間,手里夾著一根煙沒抽,煙蒂一寸一寸往地上落,桌面上的酒倒了好幾杯,一直是對面在喝,也時刻注意著陳大老板的表情。 喝了好一會兒,嘴巴都開始發干發澀,對面倒是紋絲不動,一點兒面子都沒給。 “陳老板,我聽說這家酒吧,殷哥也是大股東吧?”喬春開咬著很長的煙嘴,一身西裝革履,頭發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身上噴了很濃郁的香水跟煙味混雜在一起,并不刺鼻,倒有種檀香的味道。 嗓音極細,聲調卻很慢:“我前兩天還在京市看見他接一個小女孩放學,可惜都太忙,沒顧得上一起吃個飯?!?/br> 陳逆拳頭放在薄唇處輕笑了聲:“是嗎?既然這樣你不如直接給他打電話,哪兒還需要找我這種擺不上臺面的?!?/br> 喬春開頓時臉色鐵青了好幾個度,這句話是剛才他在門口跟旁邊人隨口說的。 陳逆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哦”了聲,把面前的平板扔給他。 “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酒吧內沒有任何地方是死角?!?/br> 喬春開笑了笑,對于陳逆的絲毫不給面子也不氣惱。 聲音不快不慢:“早聽說平潭的陳老板從來不給任何人面子,今兒個總算是見識到了?!?/br> 賀義站在一旁玩手機,聽到這句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下頭玩手機。 耳畔陳逆的聲音響起。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拐彎抹角,有什么事兒直說,談不來也不耽誤對方時間?!?/br> 喬春開一旁男人臉色都變了一個色,都還沒開口,直接來個談不來,壓根就是在說說完趕緊滾。 “你——” 喬春開抬手擋住他,眼神示意他坐下,男人郁悶地坐在一旁端著杯子喝水。 “都是生意人,陳老板何必不給一點臺階下?!?/br> 賀義又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想笑。 攀關系這點,跟誰攀都攀不上他逆爺。 心里又想著陳逆會不會同意跟喬春開做生意。 這人他跟陳逆去出差時也有所耳聞,在京市做古董生意至今,開了十幾家古玩店,每年的流水怕是在那些富二代里也稱得上首屈一指。 賀義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會找上陳逆,況且這倆生意也不沾邊吧? 陳逆除了開了這家酒吧,平常最多幫他舅舅處理跨國公司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碰。 他看了陳逆一眼,總覺得陳逆知道喬春開是為何而來,兩人都沒擺明,不知道在打什么啞謎。 等聽到喬春開開口那一瞬,賀義手指一顫,手下的游戲界面一片血,抬頭又看了人一眼。 “聽說,醉生這家酒吧還有個很大的地下室,以前開歌舞廳時我就來過這兒,沒想到現在變化還挺大,就是不知道地下室被填了沒有?!?/br> 這件事連賀義都不知道,他下意識往地面看了眼,從沒見過有誰去過,也只是知道負一層有一個冰室藏酒,忽然想起冰室的某個門,他一直以為那個是早先因為沒設計好的廢品。 所以是可以打開的。 賀義眼眸往陳逆身上看了一眼,他恍惚了一秒,沒聽清喬春開準備用這個地下室干什么,但也明擺著不是什么可以直說的生意,不然也不會大老遠折騰這么久。 喬春開笑了笑:“逆爺想賺錢,這是個很好的門路?!?/br> 陳逆:“你覺得我缺錢?!?/br> 喬春開:“您當然不缺,但這多了誰也不會嫌是不是?您要是給我們開了路,以后我們就是一路的,辦什么事兒不都好說話嗎?” “就當交個朋友?!?/br> 陳逆笑了笑:“跟你交朋友,你配嗎?” 下一句接踵而至,囂張又狂妄:“平潭的酒吧都歸我管,我不開道兒,你們什么都過不了?!?/br> “不光是在我這兒過不了,你最好別在我眼皮子底下讓我知道什么?!标惸嬲酒鹕?,包間外男服務員放下兩瓶珍藏已久的酒。 陳逆臉上的笑意浮在表面:“招待不周,珍藏挺久的酒,沒碰見有緣人,跟你挺適合的?!?/br> 他站起身往外走,想起什么,問賀義:“那酒叫什么名兒來著?” 賀義很有眼色地笑了下:“蛇蝎君子啊?!?/br> 剛踏出包間門,聽到里面一陣玻璃酒瓶碎裂的聲音。 陳逆百無聊賴的坐在前臺,一旁賀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陳逆才抬頭瞥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 賀義抿唇:“我以為,你會同意的?!?/br> 雖然沒聽清是什么事兒,但早期在平潭生活很苦,他最早跟著陳逆,連飯都吃不飽,更沒什么人樂意幫助他們,因為他的原因,把陳逆也看成地痞無賴,費南路的混混,什么臟詞兒都往他們身上安。 陳逆聰明,過了好久才慢慢起來,他們也什么都干過,沒成年時很多地方不要人,也都耍著小聰明在這兒茍活,后來慢慢起來,陳逆非讓他去上學,考不上混也要混完。 賀義仍舊記得第一次見陳逆的樣子,他的眼神很沉,灰撲撲的,身上仿佛還沾染了血。 他冷眼站在一旁看著賀義偷東西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店員打的口鼻冒血,天空好像下了雪,即將迎來冬季,一件單薄的襯衫根本裹不住任何溫度。 他冷的身體僵硬,總覺得自己要死在這個冬天。 腦子嗡嗡的叫,他仿佛聽見陳逆說,要不要跟著我。 賀義看向他,像是被蠱惑似的點了點頭,又暈倒在地上。 他永遠記得當時陳逆花光了所有的錢把他送到了醫院。 賀義睜開眼,虛弱地叫他哥,說哥,我以后跟著你吧。 陳逆眉眼一抬,問他:“你當初跟著我的時候我說了什么?” 賀義想都沒想:“什么都得聽你的?!?/br> 陳逆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帶著刺骨的冷意:“嗯,那我現在告訴你,把這句話給我死記在腦子里,違背原則的事兒不能干,以前是這樣,以后也這樣?!?/br> “賀義,你以前的那些爛事早八百年過去了,以后干什么都得認清楚自己是誰的人?!?/br> 賀義心臟一顫,還是第一次聽到陳逆這樣說。 他顫巍巍地點了點頭:“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