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鎖灰了
林修延接了個電話,因為他工作上臨時有了別的安排,話題只好戛然而止。臨走前他一直道歉,告訴葉晟可以在手機上跟他聊,葉晟手掌著下巴,神情懨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當吃飽喝足的葉晟緩緩走出飯店,天色濃郁了幾分。跟林修延聊了那么多,一些關于鬼的情況她之前就知道了,而林修延說的那個靈師一族她格外在意,此外就是林修延一開始就拿出來的那個骰子告訴她她身上有兩個鬼魂,這也讓葉晟尤其困惑。 是哪兩個呢?顯然那個骰子的作用到這里就中止了,是因為她身上有鬼魂寄居所以這段時間才那么倒霉嗎?只是一天葉晟覺得自己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往的世界觀在不斷沖擊下岌岌可危。 “智者知幻即離,愚者以幻為真。一念放下,萬般在?!绷中扪臃g出來的這句話她印象深刻。林修延解釋說不是自己水平多么高超,而是在他讀靈師家族的記錄時這句話總是出現,有點類似家族箴言的意思,當然他也沒辦法完全確定。 此外,林修延有個舉動很奇怪,他為什么要隨身攜帶那個小骰子呢。昨天葉晟走入辦公室坐在林修延對面,那個骰子開始發熱,驚了他一大跳,到眾人離開后他又跟葉晟接觸才確定她身上確實有兩個鬼。 說到這里葉晟有點佩服林修延的定性,她昨天硬是看不出他的一點不對勁。 在計程車上一路想事眨眼間已經過了一半路程,葉晟摸著自己鼓鼓的肚子若有所思,這一趟出來收獲可不止獲得一些信息。 平安無事到家后葉晟草草洗漱后就睡了,隨著月亮型的暖色小臺燈拉滅室內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門被無聲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靠了過來。 向璟的身影比他第一次出現在葉晟的臥室淡了幾分,明明是個鬼卻有幾分頹意。 他無聲嘆了一口氣,坐在葉晟床邊注視著她,一雙秀眉凝起,連嘴角那顆細小的痣都有幾分傷春悲秋之韻。 自從跟對門那個沖動的男鬼打了一架后他的身形就淡了,好似墨水化在了清潭中,再來幾次估計他就沒了。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死他不怕,就算作為一個鬼魂消失了死第二次又有何懼。 他的手掌抬起綽綽約約,冰白色的肌理下埋藏著陳舊的生機。 指尖點在葉晟的右臉,向璟腦袋一歪這一次他有點困惑,不僅僅是單純的欲望,這一刻指腹下的溫度是那樣清晰卻又孱弱,他不懂卻感覺葉晟少了什么東西,她好似一張薄紙輕輕一戳就要破碎, 指尖向下,到了下巴,觸感好似絲綢般柔軟滑膩,然后是脖子,往下一按能感覺到血液流動的汩汩生命力。 突然間,葉晟脖子上的平安鎖一亮,淡的看不到的細小光輝沿著平安鎖上的“鎖”字浮現,向璟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掌去觸碰。 “嘶?!币还摄@心的疼好像巨蟒咬住他整條手臂而這種痛之劇烈將他整個活活揉碎,他連忙閃避開,不料還是晚了一步,他觸碰葉晟的整個右手已經融化了,手腕處冒著森森霧氣,他眼睛微微瞪大,很快又平靜下來。 “看來你不是一般人?!毕颦Z沒有因為被平安鎖所傷有太大的情緒變化,甚至那微抑的心情有所好轉。 他因為今天幾乎感受不到葉晟特有的磁場而困惑,就好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罩子,而她脖子上的平安鎖傷他之后,他卻感覺心上一輕,覺得這個女人會死的奇怪錯覺也就跟著消失不見。 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不過在合適的機會出現前他要消失一陣子。 怎么能一直做一個任由欺負的弱小鬼怪,雖然很奇怪,自己的情緒變得越來越豐富,昨晚他在角落里觀察著一夜未睡的葉晟,看著她的焦急和無助心情也跟著起伏。而今夜莫名產生的傷感情緒也很陌生,不過他已經全盤接受了,死之后沉寂了這么多年遇到葉晟后自己的生活在不可扭轉的改變,變化是陌生的,也很可能意味著危險和一定程度上的失控。 那又有什么關系呢,自己在生前的日子除了痛苦就是無聊,死后模模糊糊地以一種沒有實物的狀態過了幾年,遇到葉晟開始產生欲望,還會幼稚地和比自己強大的鬼打架,比起活著時的虛無,情緒有所波動的現在更像是一個活人的狀態。 變成鬼后的自己反而更像人嗎? 向璟嘴角笑意浮生,他深深望一眼躺在床上睡得一臉恬然的葉晟。走到床頭彎下腰,一個輕飄飄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一點小歡欣在心頭萌芽。 大概這就是暗戀的感覺吧,隱秘晦澀。 葉晟一夜無夢睡醒起來神清氣爽,然而當她到衛生間洗漱時她驚訝地“啊”了一聲,她的平安鎖怎么有點灰了。 或許是昨日林修延的緣故,不由自主地就會觀察脖子上的東西。 昨天這個有這么臟嗎?拿出濕巾細致擦拭了一遍,表面好像蒙上一層油灰,很淡,但是仔細看的話這個變化是很明顯的。 “難道是昨天林修延碰了自己平安鎖的原因?”因為這個東西除了婆婆和自己,她印象中他是第叁個碰的。她小時候很黏婆婆,所以婆婆給她的這個平安鎖她很珍惜,就會霸道地不讓別人碰。 哪怕是年紀漸長之后和齊淮交往她也不曾改變。那次他倆正在床上濃情蜜意,蜜里調油之際。齊淮雙眼微瞇色氣十足地含住她的項鏈繩,舌尖sao弄著她的鎖骨。他還沒碰到平安鎖身她就直接對著他的臉扇了一耳光,義憤填膺地命令他道歉,齊淮抱著她的腰身對著葉晟是又親又哄好半天她才消了氣。 而昨天林修延碰了它,難道自己是美色沖昏了頭腦?絕不是,而是對方那很正經的態度讓她一些個人主觀原則稍稍讓步。 再說了,這個平安鎖做工很好色澤也很漂亮,凡是見過的人沒有說丑的,哪怕它本身的美學價值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