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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細查了這些信件,字跡紙張都沒有突破,唯獨……這墨,是極珍貴之物,名為竹隱,宮里的記檔只有兩方,一方尚在陛下手里,另一方……早年陛下賜予了……二殿下?!?/br> 二皇子本好好的跪在一旁,一聽大驚,叩頭道:“父皇明察!”又轉向章萊道,“張大人,一方墨而已,若是想要,總能得到的?!?/br> 章萊轉向二皇子行禮,道:“二殿下,制作竹隱的匠人早已離世多年,況且,這竹隱本就傳世極少……若殿下方便,請二殿下將當年陛下御賜的竹隱承到御前,自能證明此事與殿下無關。當然,也有可能是小人的所為,意圖挑撥朝野,若是如此,微臣必得明察一二?!?/br> 這…… 二皇子隱隱記得皇上是賜予過一方墨,那墨該是還好好的在庫房里。 墨的事情且放在一邊,單是密信里將顯朝這位高官的所為說得有鼻子有眼,竟連當年的密信,也有抄拓?;噬霞热灰呀浿獣?,就不可能熟視無睹,遂將事情交由督查院,去查查這份手跡出自誰手。 于是這一年大年,倒是……戰火平定以來,最熱鬧的一年。 雖然有人猜測這事情暗指梁玨,但眾人都知道,早年先皇賜予他與李羨塵二人一人一塊白玉免罪牌,除非事涉謀反,證據確鑿,否則,沒有證據,就會不了了之。 下朝,洛銀河獨自都在御道上,身邊沒李羨塵一起,還真有點不知在。 獨自出了宮門,正待上車,忽而有人叫他:“洛大人?!?/br> 尋聲去找,竟是……章萊。 他與章萊沒什么交情,這當口,他叫住自己……隧而轉身,笑著行禮道:“章大人,年安?!?/br> 章萊快步走到他近前,還了一禮,低聲道:“前日,有密信送到我手上,言稱二皇子神思有異是被人下了蒂邑族的藥物,而藥物的來源便是姜遠。被下官壓下了,只是若那信再到別人手上……洛大人需盡快行事?!?/br> 洛銀河怔住了,這等善意的提醒…… 章萊自然明白洛銀河的心思,低聲道:“下官與霍問心大人是舊識……” 他話音截然而止,朗聲道:“下官知道了,下官告退?!鄙钍┮欢Y,轉身走了。只見他身后不遠處,幾位朝臣由遠而近。 再說二皇子,密信的事情,惹得他滿腦門子官司,郁郁沉沉回到府上,什么都不愿意做,差喬安去庫房里找那方勞什子的竹隱來。 等了半天也不見喬安回來,他便在書房焦躁起來,站起身在屋里走柳兒, 正這時,滇紅端著一碗雪耳紅豆沙進屋,道:“殿下怎么這般躁郁,喝碗甜湯解解乏吧?!?/br> 二皇子本不想喝,但見是滇紅來,又不忍拒絕,道:“孤現在心里煩得很,你先放下,一會兒再喝?!?/br> 可滇紅并沒聽他的,用瓷白的小勺,盛上一勺已經熬制成沙柔糯出膠的甜湯,送到二皇子嘴邊,柔聲道:“殿下嘗嘗?!?/br> 美人在側,二皇子只得就著姑娘的手喝了。只是甜品入口,他卻怔住了,香滑柔糯的牛乳吊底,甜度適中,再細細品,甜味過后,帶著極淡的咸味,恰到好處的解了膩口,勾人食欲——這是他年幼時嘗過的味道,只有……只有萍姑姑…… 他抓住滇紅的手,急切道:“這是誰煮的,煮這湯的人呢?” 滇紅用帕子為二皇子沾沾唇邊,才道:“入夜滇紅便帶殿下去見她,只是……殿下心里,要有個準備?!?/br> 洛銀河下朝便回了將軍府,他要去將章萊的底細告訴李羨塵,多少能讓他放下心——姜遠即便在里面依舊是要受些走過場兒的皮rou苦,卻不至于落下什么毛病。 這其實是個好消息,但想到另外一見事,他便又高興不起來了。照現在手中的信息看,二皇子八成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但若按照計劃執行下去,挑唆二皇子與梁玨反目,二皇子便是壓死梁玨的最后一根稻草,梁玨勢敗,二皇子必然被牽連,做不成太子是小,魚目混珠皇家血脈,嚴重了,怕是命都保不住…… 事情尚未到殺一人而救百人的地步,他素來算計的是人性,梁玨看重權欲超越了父子親情,任何人或事,在他眼中都如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有纏有鋒,只是若是二皇子有朝一日知道他今生的不幸都源于生父的一手cao控,又當如何自處? 人雖活著,心卻煎熬。 最好他能永遠都不知道,待到事情平息,好好與滇紅遠走高飛過日子……想到這,洛銀河遂又覺得自己矯情。 一邊想一邊走,差點撞到李羨塵身上,李羨塵便笑:“想什么呢,難得見你魂不守舍?!?/br> 洛銀河搖頭略尷尬的笑笑,還沒將章萊的事情告訴他,便被他擎住手腕,摸了片刻才道:“你心思越發重了,即便是無傷無病的身子,這樣下去也吃不消,更何況……”頓一頓,他才繼續道,“不如別管這爛攤子了,山高水遠,跟陛下江湖不再見,如何?” 半天,洛銀河才緩過神來,去看他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匚兑槐樗f的話,才了然于心——人在敘述非既定事實的時候,下意識會去回避主語,比如說謊的人,很少把自己作為主語放在敘述語句里。 想到這個,他問道:“你舍得任百萬將士血rou換來的太平天下,又陷到不義之人手里嗎?” 李羨塵笑道:“這些天禁足想明白了,有些事超出能力范圍,便不該去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