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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將軍府的護衛們,猶如士兵一般的威儀,館內片刻,便清凈了。 打發了閑雜人等,李羨塵對添宇道:“你也帶人回吧,今天我和銀河便宿在這了?!?/br> 啊……? 添宇伸手把自己險些驚掉了的下巴托回去,支支吾吾,道:“主……主子,這不太合適吧……?”說著,眼光便向洛銀河瞟去,指望他能規勸一二,誰知這位爺坐在一旁,滿面含笑,毫無開口的意思。 李羨塵不理添宇的勸阻,繼續道:“對了,這位是我同門師弟,流落風塵,你帶回去,好生安置了?!闭f罷,指向映禪公子。 得吧,將軍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在這館子宿上一夜的架勢,勸也沒用,添宇除了有點絮叨碎嘴子,脾性和他家將軍一樣,無用功極少去做,索性帶著這不知將軍從哪輩兒論上的同門師弟,麻利兒走了。 一片狼藉的大堂內,只剩下那掌事還伺候在側,他言道:“小的名叫凌懷安,這就給大掌柜安排廂房酒飯,不知是否要哪位公子琴樂助興?” 李羨塵搖頭道:“鬧了許久,餓了,也累了,有銀河陪我就好?!闭f罷,他又想起什么,轉向凌懷安,“今日之事,若是有人問起,建策上將軍為何千金買下春衫桂水閣,你要如何作答?” 凌懷安微微一怔,隨即便道:“將軍不忍流落風塵的師弟被辱?!?/br> 李羨塵滿意的笑笑,言道:“好得很?!?/br> 那映禪公子既然要冒自己的同門師弟之名,便讓他將這個名頭一認到底,荒唐行徑,鋒芒畢露帶來的后果,自然不能全讓銀河去擔。 身為南風館的前任大掌柜,凌懷安辦事極為妥帖,將館子里最為豪華的房間,好生打掃,再備上一桌酒菜,請李羨塵二人用飯歇息。 廂房內,秉承著館閣淡雅古樸之風,沒有紙醉金迷,更沒有窮奢極侈,一切都淡淡的,一切卻又都恰到好處。 讓人心里有一種恬適之感蔓延,放松下來,才能更好的歡愉,看來凌懷安深諳各中門道。 房里只剩下李羨塵和洛銀河,二人坐在桌前,相顧一笑。終于不用裝了。 “恭喜大掌柜,一擲千金?!甭邈y河倒上兩杯酒,先將兩只酒盅碰了,才將其中的一只交給李羨塵。 李羨塵苦笑,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道:“只剩你我,便莫要取笑了?!?/br> “今夜為何不回府去???”洛銀河明白李羨塵將映禪公子帶回府里的用意,卻想不通他在此留宿是何道理。 “不想聽添宇嘮叨?!崩盍w塵道,更何況,將軍府太大,回去了你便尋各種事由避著我。 洛銀河失笑,添宇嘛,嘮叨起來確實夠人喝上一壺。想著,他也起杯飲盡美酒。 館子里不乏好酒,更何況是用來招待大掌柜的。凌懷安給二人上的酒,名叫白云醉,酒漿綿柔,倒在杯中仿佛晶石融水,入口微辛,卻不嗆人,回甘中帶著一股松柏的香氣,洛銀河不好酒,卻也忍不住多喝了兩杯。 想來是美酒促進了氣血,幾杯下肚,他便覺得屋里的溫度也升高了些,起身到窗邊推開窗子,春風極合時宜的送上片刻清爽,只是爽快一瞬即過,而后,他便又覺得氣悶燥熱,連口中也干了起來。不禁皺眉,一邊將大氅脫了,一邊去倒茶,言道:“果然口腹之欲害人不淺,本覺得不該辜負美酒,如今倒變成貪杯遭罪,這酒喝了口干舌燥,你不要再喝了?!?/br> 說著,他好似有些上頭,走路都拌腳,端著一杯茶扭秧歌兒一般搖搖晃晃,灑了半杯,又坐回李羨塵對面。 燭火搖曳,自來燈下看美人,洛銀河這會兒覺得,趁著酒意燭光,朦朧間,將軍如夢如幻,忒的好看,也不知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提起桌上的酒杯,笑道:“浮醪隨觴轉,素蟻自跳波,紙醉金迷……這……不是……好東西……” 口齒不清,又不像是喝多了那般的大舌頭。 他一邊說,一邊將酒杯高高提起,酒液懸空倒進口中,才把杯子放下,定定的看著李羨塵,忽然伸出溫熱的指尖點在將軍的額頭上,緩緩下滑,摩挲過他的鼻梁、嘴唇,接著,指峰一轉,托著他下巴,微微輕抬,繼續言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這位美人……你……怎么這么……好看呀?” 李羨塵開始只以為洛銀河酒喝得急了,有些上頭,這會兒便覺得不對勁——只見他雙頰暈上一層緋紅,眼神失焦,看向自己時,竟滲出一絲情1欲的味道。 倏然心旌神馳。 誰料,那人下一刻伸出手來,拇指食指捻在一起,嘿嘿一笑,道:“美人……比……比個心?!?/br> 什么意思?李羨塵有些懵。 眼看洛銀河一只手要懟在他臉上,他便伸手擎住他手腕,一邊思量這應該不是酒的問題,一邊起身,向房中環視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床帳邊上——一只小銅香鼎,香煙渺渺。 他只想快步過去查看那香鼎中焚香的蹊蹺,誰知步子大了,洛銀河被他拽得一個趔趄,腳下不穩,整個人栽進他懷里,李羨塵只得半摟半抱,帶他一起到那香鼎邊。 洛銀河腳下拌蒜,口中言道:“多謝……多謝美人……”他說著,伸手將自己領口扯得松散開來,身子軟綿綿的倚在李羨塵懷里。 李羨塵湊到小鼎前,細細分辨那香煙的味道,他頗通醫理藥性,但方才終歸是大意了,這鼎里燃的本是老山檀,味道古樸渾厚,這會兒凝神探查,才察覺在那濃重的檀香余味有一絲甜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