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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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哪兒能發燒成這樣?”周峰心急如焚, 說:“沒幾天就高考了, 這可怎么辦?會耽誤高考么?” 這種話家庭醫生也不敢打包票,含含糊糊地說:“這個要看個人體質和意志力。我先開些退燒藥, 今晚看能不能先把燒退了?!?/br> 魏煙迷迷糊糊灌下幾枚藥丸。 她喉嚨被堵著, 藥丸咽不下去, 在喉嚨間化了, 苦得要人命。 感冒藥的藥效很快就發作了, 腦袋和身體反而變得更加沉重。 周峰和家庭醫生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魏煙在床上閉著眼, 明明在睡, 卻越睡越困。 “沒有?!?/br> “以后也永遠都不會有……” 沒有沒有沒有…… 她好像陷入了一個思維定式里。 大腦正強迫性地反芻著趙彥丞在書房隨口說的那幾個字。 “沒有?!?/br> 別想了。 “沒有?!?/br> 別想了! “沒有?!?/br>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別再想了…… 睡吧。 快睡。 馬上睡著。 她不斷對自己說著《飄》里堅強的郝思嘉那句著名的座右銘——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永遠都是嶄新的一天。 所以快睡吧, 睡醒了就去上學、去聽講、去做題。 然后高考,然后離開這里, 那時一切就會好起來。一定會。 她在被褥里側躺著,上下牙輕輕打著顫,兩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口做出保護自己心臟的姿態。 可是,她怎么就這么這么難受呢? 她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緊捏住,快要被捏爆了。 那只手在擠壓她的上腔靜脈、主動脈、左心房、右心房…… 對,這些都是要考的。 魏煙緊緊閉著眼睛,有什么黏糊糊、濕噠噠的東西,正順著她的左眼眶流進了右眼眶,最后滾進她的嘴唇上。 她閉著眼用手背胡亂擦著臉頰,臉頰上濕漉漉的淚水怎么也擦不完。 無語了。 怎么又哭了呢?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她以前羨慕別人都會哭,現在卻懊悔自己只會哭。 她甚至因愛生恨,埋怨起了趙彥丞。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 就是他的錯。 既然不喜歡她,當初為什么還要對她這么好?教她騎馬,給她開家長會,陪她玩電動,帶她坐著飛機穿越煙花。他知不知道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他做的這些事殺傷力有多大? 可是罵著罵著,她的心又軟成了一片。 不是他的錯。 他只是一個很溫和、很善良的好人。 是她太缺愛了,所以突然遇到了這么一點點,就如同窮人乍富一般,太想緊緊握住。她怎么會知道,其實愛就像流沙,抓得越緊,流走得反而越快。 半夜,趙彥丞來看她了。 她迷迷糊糊聽見趙彥丞大發脾氣,似是斥責趙家的幫傭和家庭醫生沒把人照顧好。 這種事是非常罕見的,趙彥丞并不是一個不近人情的老板,今天算是她來趙家這么久,第一次見到他對待下屬如此蠻不講理。 她甚至從趙彥丞嘴里聽到了一句臟話。 趙彥丞非常厭惡有人在他面前說臟話。就連趙孟斐再怎么混,到了趙彥丞跟前嘴巴都是干干凈凈的,但趙彥丞自己今天卻沒控制住—— “怎么照顧的?我他媽就幾天沒回,病成了這樣?” 趙彥丞伸出手,要撫向她前額。 這叫魏煙快崩潰了。 她現在最反感,避之不及的就是趙彥丞的靠近,尤其是這種被當成meimei的觸碰。 她拼命想躲開,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只能閉著眼睛咬牙默默忍受。 趙彥丞的手結結實實地蓋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是一雙非常男人的手。他的掌心和虎口附著著常年室外活動磨出來的厚繭,食指和無名指上特殊的繭,則是練習槍機的標志。那粗糙的皮膚剮蹭在她的臉頰上,像一塊磨砂紙,存在感極強,揮之不去。 偶爾,手腕上手表冰涼的表鏈也會碰到她的臉頰,像突然貼上來了一塊沒有溫度的冰,隨著他輕緩的動作,他袖口的味道撲扇在她的眼睫上,那是淺淡的煙草味還混雜了晚風的清涼,如果再聞得仔細一點,甚至能分辨出一些梔子花香。 她曾經疑惑為什么趙彥丞一個男人身上會有花的味道,后來她才知道,原來趙家老宅主樓門前就是一大叢梔子花。到了夏天,梔子花盛開的季節,趙彥丞從花叢中走過,西裝上便會沾染到花香。 趙彥丞在她房里留到凌晨一點才回去。 凌晨三點,魏煙突然醒了一次,感覺自己小腹的位置正往下墜。 她連忙夢游似的起床去衛生間里換了一條干凈的內褲和衛生巾。 難怪會病成這樣,原來趕上生理期了,也是夠倒霉的。 她擰開水龍頭洗臉,不斷將冷水撲在發熱的臉頰上,漸漸有了清醒的感覺。 她低著頭,突然有些害怕抬眼去照鏡子。 自己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很可怕?口歪臉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