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赫連完顏托起茶盞,略微垂眸,“臣妾猜的?!?/br> 趙宗謙末了長嘆一聲,起身欲離去,臨走前他沉聲道:“朕只希望他兄弟二人能平安歸來,如若不然,朕亦不會如你般心狠手辣?!?/br> 待人走遠,赫連完顏收回目光,她起身緩緩走到亭外,衣袖輕輕拂過隨風飄蕩的柳葉。好似有夾著刀鋒的狂龍席卷而過,根根柳葉瞬時化為雪花大小的碎片,飄揚遠去,宛如四月漫天飛舞的柳絮。 落滿一身翠綠柳葉的赫連完顏立在樹下,輕聲低喃,“絮兒,你若仍在該多好……” 淮陽郡天災降臨時,有一黑衣公子領著數十名扈從入了青山城,在城中最不起眼的一間客棧住下??蜅@锏幕镉嬈鸪跻詾閬砹艘蝗罕睍x的走商隊,伺候的格外殷勤,可一日下來那身著黑衣卻面色如白紙的公子竟一分賞錢也不給,伙計私下里咒罵了好幾回,起居上便也怠慢了不少。所幸那孫公子也不在乎,聽聞天災又多住了兩日。 正值用飯的時辰,伙計雖懶惰當掌柜的可不敢輕怠了貴客,這數十號人莫說旁的,光住下來這一日的銀錢也能抵過這家客棧往常一月的盈利。掌柜的尋到了在前門坎兒上打盹的伙計,一腳就踹在伙計的腚上,怒罵道:“還在這兒偷懶,趕緊給樓上的公子送飯去!” 伙計揉著腚,去后廚端了飯菜出來,上樓的間隙剛要給飯菜里吐兩三口唾沫以解心頭的怨氣,孰料,一個壯漢從他身后登登登的上樓來,伙計趕忙咽下口中的唾沫,嗆的直咳嗽。壯漢一臉絡腮胡,樣貌看著十分敦厚,他拍了拍伙計的后背,笑道:“瞧把你嚇的,是給我們家公子送去的吧?給我吧?!?/br> 伙計忙不迭的把手中飯菜遞了出去,看著漢子上了樓消失在轉角,這才虛驚一場的拍了拍胸口。 絡腮胡的漢子行至一扇廂房門前,抬手輕扣了一下重三下輕,不等門內回應便推門而入。屋內的黑衣公子立在門后,兩指捏著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片,失笑道:“胡靼我不是說了,出門在外莫要如此莽撞,若傷著你怎好?” 名叫胡靼的絡腮胡漢子無謂一笑,走到窗邊,將手中飯菜盡數倒了出去,“小的心中有數,公子的暗器傷不著小的?!?/br> “這飯菜有毒?”黑衣公子疑惑道。 胡靼嘿嘿一笑,將碗重重摔在桌上,“那伙計還沒這個膽子,不過吐了幾口口水,老子懶得與他斤斤計較。公子,您吃雞?!闭f著,他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著的烤雞,遞到黑衣公子面前。 黑衣公子出身高門,卻沒有高門子弟嬌生慣養的派頭,撕開油紙扯了個雞腿遞給胡靼,“此番隨我出門,家中可都交代好了?” 胡靼咬了一嘴rou,含糊不清的道:“公子放心,交不交代都一樣,咱家那個死婆娘巴不得老子早點死在外頭,她好跟隔街的那個小白臉書生雙宿雙飛,反正還有公孫家給老子擦屁股,不怕她敢拋下兒子做那齷齪事兒?!?/br> 黑衣公子吃相斯文,咬著rou沒有言語。胡靼舔了舔嘴邊的油汁,笑道:“倒是公子您,可不能折在這兒,兄弟們可都打心眼兒里的敬重您,可不愿做大公子的籬下狗?!?/br> “成敗在此一舉?!焙谝鹿硬亮瞬潦稚系挠椭?,笑罵道:“雞都買了,你怎不帶壺酒回來,省那幾個銀子作甚,不夠公子我補給你就是?!?/br> 胡靼一拍腦門,也不顧拍了一腦門的油汁,變戲法兒似的掏出了一個小葫蘆,“公子不提,小的差點兒忘了,有酒有酒?!?/br> 嘬了一口酒,胡靼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嘬著手指上的油汁道:“公子,小的這趟出門聽到了些傳聞?!?/br> 黑衣公子哦了一聲,胡靼繼而道:“好像是南晉的勞什子親王遭了天災,失了蹤影,城內的公布上貼著告示呢,有線索舉報者賞銀百兩?!?/br> “趙吾?”黑衣公子低聲沉吟。 “誰人?” “今年四月剛封的魏親王,五皇子趙吾?!焙谝鹿影淹嬷种械木票?,嘴角含著冷笑,“看來咱們的行蹤已然敗露,尚未過境,南晉帝便已知曉咱們的來意,看來宮中出事兒了,難怪這么些天趙冶也未遞消息過來?!?/br> 胡靼愣了愣,有些慌亂,“公子,那咱們還去隴城嗎?不如掉頭回去?” 黑衣公子苦澀一笑,“胡靼,公子這次出門便沒打算回去。你若惦記著家里的婆娘孩子眼下打道回府尚來得及?!?/br> 心思淺顯的胡靼皺了皺眉,思量了許久,仰頭飲盡杯中酒,重重放在桌子上,沉聲道:“胡靼是個粗人,但也知一仆不侍二主,回去了胡靼也受不住旁人的氣,終歸是要被趕出公孫家的,還不如跟著公子,是死是活,胡靼認了!” 黑衣公子看了一眼跟著自己不過兩三年光景的粗魯漢子,在那個爾虞我詐的公孫大宅門里,說是意氣相投不如說是惺惺相惜。黑衣公子不在多言,舉杯敬了這個忠良的漢子一杯。 “若不是這場天災,想必咱們早死在了亂刀之下,既天意如此,那咱們不妨再等上一等?!焙谝鹿宇D了頓,“一會兒你領幾個兄弟出門去打聽打聽,那魏親王具體是在何處遭難的?!?/br> “好嘞!” 待胡靼離去,黑衣公子起身走到床邊,從瓷枕底下摸出個扁平的盒子,打開盒子里面是半塊白中透青的玉玦,斷口處參差不齊好似被人硬生生掰開的。那半塊玉玦上篆刻著一個小字,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