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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環緩緩放下淮窯茶盞,婦人發髻的她側臉更顯冷艷絕倫,輕笑道:“若不是本公主,先生只能在岸邊苦苦遙望,你不謝恩便也罷了,反倒還戲言起本公主來了?” 在呂侍郎擔憂的目光下,沈妉心大大咧咧走到這對皇室夫婦身側坐下,啐了口茶,怡然自得道:“多日不見,公主殿下仍是這般得理不饒人,叫下官好生欣慰?!?/br> 呂布英一顆小心肝兒提到了嗓子眼兒,八公主竟未有半分惱怒,仍是淡笑道:“趙冶在千客樓設宴款待,你回宮路上便遭了襲,此事陳孤月竟不曾給半句說辭,先生不覺奇怪嗎?” 沈妉心側了側身,凝眉道:“難不成公主有了眉目?” 趙環撇了沈妉心一眼,又看了看身側面無表情的青年世子,平聲道:“丹心先生可比那名不副實的沈先生聰慧的多,不如再好好想想?眼下除卻趙冶還有誰想方設法的要拉攏先生?” 沈妉心神色復雜,思量了一番,故作姿態道:“公主指的是七皇子殿下?” 陳孤月走馬上任大理寺卿沒多久,蔡尋便有意無意透露過遇刺一事莫要再深究。那時沈妉心便深思熟慮過此事,若不是趙冶目無王法,那便是有人肆意栽贓嫁禍,最可疑之人莫過于同樣覬覦東宮之主的嫡子趙頤??哨w頤日日夜夜都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眷養一批死士刺客,簡直天方夜譚。牽扯到濟天宮,沈妉心便舉步維艱,如何也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既知曉她絕不會與宋明月為敵,為何又要多此一舉?難道是她忠心表的不夠顯眼? 趙環又看向正襟危坐的青年世子,褚云恒眉頭微皺,似不情愿的開口道:“家父為保先生安危,在先生身側安插了暗樁,望先生見諒則個。那日刺殺先生的刺客返程途中被我等攔截,但那為首的刺客女子武功詭異,雖未抓住人,但他們卻是往城外逃竄,且招式套路不像是府內眷養的死士,倒與江湖武功頗為相似?!?/br> 沈妉心心頭一震,不由得就想起那熟悉的罵人二字,追問道:“何以見得?” 青年世子面色一沉,“近年來陛下重文輕武,對江湖人士尤為忌憚,先生可曾在隴城內見過誰人佩刀佩劍?莫說坊間,就連皇城內的高手亦是屈指可數,除卻陛下身側的安德海與皇后娘娘的大婢女紅鸞唯有四公主殿下得此恩寵,盡忠雖不及天下高手榜前十,在皇城內卻可以一敵十??蛇@些人,誰又敢替主子眷養死士?” 吹毛求疵的沈妉心仍是不解,“怕不是不敢,而是身份地位不夠格兒吧?那就沒有那種……那種隱世高手藏在宮中?” 褚云恒沉吟片刻,目光一沉,“有,皇后娘娘?!?/br> 沈妉心哭笑不得,只見冷艷公主但笑不語,暗自腹非心謗,感情你們就是咬定了是皇后娘娘有意栽贓嫁禍,可人姓趙的就是護短,你們又能奈何? 此時,外頭的人潮呼聲宛如百尺波濤,層層疊進。沈妉心朝窗外望了一眼,起身攤手道:“好戲就要開場,公主世子不如咱們登高觀賞?千金難買紅衣舞,下官可不愿就此錯過?!?/br> 幾人上了船艙二層,早已被安置在此的宋明玨見了趙環更顯局促不安,沈妉心遞過去一個眼神安撫。宋明玨仍是隔了數步的距離,目光時不時的飄向不遠處的百靈畫舫。 鼓聲起琴聲揚,一襲紅衣宛如謫仙下凡,飄搖而來,穩穩落在畫舫之頂。人群驟然寂靜無聲,天地之間仿佛徒剩這不似凡間的絕美身姿。單論容貌曲兮兮或許稍遜宋明月一籌,可論起舞姿,哪怕是國子監的鐵李公恐怕也要折服在那絕世無雙的魅影中。 趙環的畫舫離湖中心最近,沈妉心就立在窗前,幾次她都與那醉人舞姿的美人兒四目相對。所幸她不諳此道,否則便能瞧出,艷絕四方的花魁險些踏錯了步伐。 一曲音落,風華絕代的女子緩緩醉臥在地,錦鯉湖上萬人高呼萬尾錦鯉橫空出世,霎那間金光閃耀,如仙子落入凡塵。 “好一個絕世佳人?!?/br> 沈妉心恍惚聽聞身側的趙環輕聲喃語,與此同時,一個白衣男子飛身而上,行至美人跟前,將美人輕緩扶起。而后二人相互施禮,曲兮兮轉身又朝萬人微微欠身,只如此,便有不少狂熱者縱身躍入湖中奮力朝那謫仙游去。 可他們尚未游出一小段,眾目睽睽之下,那謫仙般的紅衣便輕輕走到木欄邊縱身一躍,沈妉心有幸見識了何謂萬人驚呼。不待人們喘氣,一襲白衣便飄然而至,眾人定睛一望,又一聲高過方才的驚呼。 沈妉心在瞧見那白衣男子時,心頭便是一驚,再瞧見那襲同樣的白衣女子時恨不得提刀而上。 “原來重金請曲姑娘一舞的是七皇子殿下啊?!鄙驃l心微笑著,咬牙切齒道。 “不然先生以為本公主當真是來湊熱鬧的?”趙環嘴角噙笑,望著那對男女眸底生寒。 “他們要作甚?”沈妉心胸口突突直跳。 “自然是昭告天下,求親成婚?!壁w環這時轉過頭看向她,在沈妉心眼里那笑容就是明擺著的不懷好意,她道:“先生怎的面有異色?” “無礙,許是暈船?!鄙驃l心強顏歡笑。 話音剛落,洪亮又清新的男子嗓音由湖中心擴散開來,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吾乃七皇子趙頤,而今借此良辰美景,當天下世人之面,只為聊表心意。趙頤傾心宋明月姑娘已久,不敢妄言生生世世,但求此生不負,倘若姑娘心意相通,趙頤愿以這天地為證這日月為媒娶姑娘為妻,不知姑娘,可愿下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