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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月望了一眼回宮人所的路,只猶豫了一瞬,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濟天宮,竹劍院。狹長竹葉漫天紛飛,虛無中橫劈出一道凌厲劍氣,沾葉飛花不留痕。寒刃青峰隨赫連完顏手腕翻轉的劍花斂入劍鞘內,葉落無聲,盡數斬半。 宋明月面無表情的立在一旁,身形挺直,卻是膽戰心驚,不寒而栗?;食莾鹊母呤峙琶羰菍⑦@位皇后娘娘算入的話,盡忠興許就排不上前五了。這等身手,難怪當年的虎夔軍勢如破竹,無人可擋。 赫連完顏接過紅鸞遞過來的濕帕,笑道:“有些日子沒練,手生了不少。你說那金絲鳥關久了是不是也會忘記如何展翅高飛?” 宋明月竟不敢直視那雙溫和的眸子,垂頭道:“骨子里的本能,折了翅,也忘不了?!?/br> 說話間,皇后娘娘已行至宋明月跟前,身著輕便武服的皇后娘娘英姿颯爽比小家碧玉的宋明月高出一小截,她微微低頭,輕笑道:“宋徽怎會生出你這般的女兒?一點兒都不像?!?/br> 宋明月猛然抬頭,正迎上那雙微瞇的美眸,又慌忙垂下了頭,垂的更低?;屎竽锬锩碱^微皺,言語透著幾分威嚴道:“抬起頭來,這奴婢的習慣日后可得改改才是?!?/br> “是?!彼蚊髟鲁谅晳?,緩緩抬起了頭。 那雙眸子這才有了一絲笑意,“隨本宮走走?!?/br> 赫連完顏率先朝一條小徑走去,奴婢們自覺退去,獨留一成不變的紅鸞在不遠處跟隨。宋明月緊隨其后,始終與皇后娘娘保持著半個身子的距離。二人安步當車的往前行了一小段路,赫連完顏隨意道:“聽聞你近日常去青墨院?” “是,給沈先生送些瓜果?!彼蚊髟滦南乱槐?。 皇后娘娘消息靈通,自然知曉。前些日子江南剛進貢了些蜜果,讓紅鸞親自送去了宮人所,沒成想這小丫頭轉眼就送去了青墨院。更可氣的是,那來之不易的蜜果進了某人的肚腩,某人也不多問一句這珍稀的蜜果來自何處。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全讓這小丫頭承了情。 “你可真會借花獻佛?!被屎竽锬镉芍再潎@。 宋明月似笑非笑道:“娘娘賞賜,明月豈敢獨享?!?/br> 赫連完顏但笑不語,忽然停下腳步,俯身折下一支未□□的花骨朵,□□有刺根根鮮明,赫連完顏竟熟視無睹,且毫發未傷?;食莾冉灾屎竽锬飷刍?,惜花,這番行徑卻大相庭徑令宋明月黛眉微皺。 赫連完顏一面把玩著手中花骨朵,一面道:“本宮有一事始終不明?!彼齻饶客蛉菝裁撍椎乃蚊髟?,唇角微揚,“沈妉心究竟為何一意孤行也要阻攔你與褚家的婚事?莫要撒謊,他送畫一事你并非事先知曉?!?/br> 宋明月盯著花骨朵,躊躇片刻后道:“許是……為報救命之恩?!?/br> “哦?”赫連完顏仍是微笑。 宋明月心下一橫,迎上赫連完顏的目光,如實道:“明玨曾于那綠藻湖救過溺水的先生一命,除此以外明月不知還能有什么緣由?!?/br> 赫連完顏收回目光,看著手中的花骨朵,玩味道:“男女之間,何來救命之恩,從來只有以身相許……” “什……???可她是……”宋明月險些脫口而出,赫連完顏似一條吐著信子的狡猾狐貍,立即投來探尋的目光。 沒來由的,宋明月猛然想起沈妉心曾經也說過這么一句話,當時皆當玩笑,如今從皇后娘娘口中說出,卻又是另一番滋味。悄悄的,紅霞爬上了白皙的臉頰。 赫連完顏莞爾一笑:“是便是了,在本宮面前不必遮掩?!?/br> 紅霞登時爬過了頭,上了腦,宋明月急眼道:“我瞎了眼才看上她!”言罷,便是一愣,不自覺的垂頭又道:“明月失言,望娘娘恕罪!” 赫連完顏卻毫不在意,“誰還沒個年少輕狂時,只不過……”皇后娘娘將花骨朵遞到了宋明月眼前,柔聲道:“本宮不管他對你是何意,你對他動情也好,動心也罷,若耽誤了本宮的大事,他便是如此下場?!?/br> 宋明月雙眸微睜,心在狂亂。 “此花名為芙蓉海棠,花開時滿園花色盡失顏,你可想見見他盛開之時?”赫連完顏托起宋明月的手,將花骨朵放在了她滿是老繭的掌心。 宋明月站立良久,不知皇后娘娘何時離去,她曲起五指頓時一陣刺痛,攤開掌心時,□□上的刺尖沾著幾滴鮮紅。宋明月啞然大笑,這許是她這輩子背過最子烏虛有的罪名。莫說沈妉心是個女子,即便是個男子,她們亦有緣無份。 大仇未報,怎敢兒女情長? 宋明月臨走時,遇上了似等候多時的紅鸞。 “娘娘囑咐,褚家婚事已另做打算,宋小娘子莫再擔憂?!奔t鸞生硬言罷,微微欠身,轉身而去。 宋明月踏出門檻,走的失魂落魄。 正值春旺,隴城南門下,鬢角斑白的中年男子背脊挺拔坐于馬上。渾身黑亮的健碩黑馬響鼻踏蹄,威武異常。 “爹?!便~色肌膚的英挺少年勒馬停在中年人身側,隨其目光眺望城頭。 “云兒,世襲罔替爹不曾想,亦不敢想,可陛下若是把爹當軟柿子捏……”男子呵呵一笑,眼角皺紋深如溝渠,“這隴城咱們便再也不回來了?!?/br> 少年鄭重其事的點頭,“都聽爹的?!?/br> 男子輕夾馬腹,黑馬緩步前行,少年跟在后頭只聽男子自言自語:“三十功名塵與土,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