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馬擦了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站起身，一聲不吭的跟在奉忠的后頭。

    卉公主聞聲抬頭就見一臉諂媚笑容的奉忠提著食盒迎面而來，他不敢走的太前，怕身上的寒意染了主兒。對于這個細微舉動卉公主很是滿意，瞧著身后跟著的小人馬也順眼了幾分。

    原本更加惡毒的戲言也溫柔了幾分，“明月公主不辭辛勞，這大雪的天兒還給本公主送湯，我可得多喝幾碗。奉忠啊，也給明月公主乘一碗，暖暖身子?！?/br>
    小人馬立在那里，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天生的惹人憐。

    奉忠依言將冒著熱氣的湯碗呈到小人馬面前，完全不似方才下作的嘴臉，笑道：“公主殿下賞你的湯，還不趕緊端著？”

    “我不喝?！毙∪笋R拒絕得干脆，聲色悅耳猶如八百里窯的頭牌歌姬。

    奉忠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她不識抬舉，身后就傳來卉公主的腳步聲與怒聲：“宋明月，你瞧不起誰呢？”

    小人馬，宋明月，咬著牙根兒直視氣勢洶洶的卉公主，“我不配?！?/br>
    卉公主的臉色就跟變戲法兒似的，一下蕩開了春水，伸手奪過奉忠手里的湯碗硬塞入宋明月的手中，笑道：“我給你的，沒人敢說一個不字?！?/br>
    宋明月看著奉忠嘴邊的譏笑，一閉眼頭一仰，喝了個一干二凈。她后悔來時走的還是太快了些，那guntang的湯汁嘗不出一絲鮮美，燒的她心肝疼。

    卉公主心情大好，破格賞了宋明月一襲兔絨大氅，惹得一眾侍女眼熱心嫉。

    出了鸞棲宮，宋明月仿佛失了渾身力氣，跌跌撞撞走出廊道尋了個無人的偏僻角落。彎下腰，腫的跟蘿卜似得手指就往喉嚨里摳，直到吐出一灘污穢才罷休。她呼出幾口濁氣，剛要直起腰余光就瞥見兔絨大氅下擺沾了幾處黃色的污穢。

    宋明月憋著氣，抽噎了幾下，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的背后傳出一個人聲，嚇了宋明月一跳，她猶帶淚水的轉頭望去，卻是一個容貌與自己一摸一樣的小公子。

    “你怎么了？”小公子心疼的問道。

    宋明月哭的更厲害，扯了扯身上的大氅，“趙卉給的?！?/br>
    小公子莫名其妙，“她安的什么心？”

    宋明月扯起沾了污穢的下擺，“我吐的?！?/br>
    小公子瞪大了眼睛，與宋明月對視了半響，最后問道：“那你哭什么？”

    宋明月哭的淚水滂沱，“要是明日給趙卉瞧見了指不定怎么責罰我，這大雪天的我手都凍爛了，可怎么洗啊……嗚嗚……”她抬頭看了眼黑幕已落的天色，抽噎了兩下，“明玨你說這世上怎會有趙卉這樣的人，她是不是閻王派來折磨我的？我這輩子是不是都得看她的臉色過活??？那我還活不活？”

    小公子，宋明玨掏出粗麻布的帕子擦了jiejie宋明月的眼淚，柔聲道：“好死不如賴活，你若餓了屋里有今日御膳房剩下的小米饃饃，先吃了再說。這大氅一會兒我拿去浣衣局，找綠菱jiejie想想法子?！?/br>
    宋明月又抽噎了兩下，總算不哭了。

    姐弟倆回了宮人所，畢竟宋明玨是男子，所以趙宗謙大方的給姐弟倆格外安排了兩間挨在一起，寬不足五步，長不足十步的陋室。

    掉漆的茶幾上，小米饃饃還冒著絲絲熱氣，宋明月兩口一個，才吃了六口就忘了方才尋死的念頭。宋明玨望著她的目光柔出了水，“你吃著，我去一趟浣衣局?！?/br>
    “你不吃點兒再去？”宋明月口齒不清的道。

    宋明玨柔柔一笑，“我吃過了?！?/br>
    宋明月看著碗中為數不多的小米饃饃愣了片刻，再抬頭，宋明玨已出了門去。她咽下口中帶著絲絲甘甜的饃饃，端起碗塞進了綠菱前些日子偷偷送來的麻布裘被，里頭填的是從一些嬪妃宮里換下來的錦裘，讓姐弟倆終于不用挨凍度日。

    除卻各個宮殿里伺候的，宮中大多數內使使女都住在宮人所，可憐姐弟倆的占多數，真正如綠菱般出手相助的僅綠菱一個。

    宋明玨手里夾著兔絨大氅，頂著風雪一路小跑往浣衣局去，心中只默默祈禱今夜是綠菱當值。他猛然想起應該先去隔壁問問綠菱是不是在宮人所，但此時折回去又太耽誤腳程，只得又在心中祈禱一遍今夜是綠菱當值。

    他正專心趕路的當口，忽然聽聞一陣落水聲。

    這條湖邊小徑是去浣衣局的近路，平日里來往的宮人少，湖也是個不起眼根本算不上湖的小池子。

    宋明玨伸長脖子，朝湖面望去，因下著雪，湖面已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冰。水波漣漪，蕩開幾圈小波瀾，但這湖長年無人問津連尾錦鯉都不曾有。

    此時風雪已小了不少，宋明玨本著純心多觀望了幾眼，生怕是有人失足落了水。但過了半響，湖面慢慢歸于了平靜。就在他抬腳欲離去時，湖里猛然蹦出一個出水聲，嚇的宋明玨險些扔了手里的兔絨大氅。

    拍著胸口平復了心境，宋明玨再次定睛朝湖面望去，竟真有一個人頭冒出了水面，口中不是大喊著救命，而是陌生卻又一知半解的言語。

    “他大爺的，誰把老娘扔湖里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嘗鮮章節

    第2章

    湖里的人頭披頭散發，在湖面上忽上忽下，乍一眼看去十分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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