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共就那么幾十個客人，很多還是拖家帶口的，沒幾十塊錢的賬能復雜到哪里去。

    然而小別勝新婚，聞欣現在就是有那么點羞怯，用力地蓋上本子說：“還沒?！?/br>
    動作想叫人不注意都不行，言語又是另一個意思。

    虞萬支領會了兩秒，還是決定遵從她眼神里的渴望，手從她纖細的腰肢往上說：“那我這兒有點急，插個隊吧?！?/br>
    聞欣抿著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兩只手抓著床單，怎么看都像是要喊“抓流氓”的樣子。

    虞萬支不由得有些遲疑，一時之間沒下文。

    聞欣心口砰砰跳，好像油鍋里被倒進一盆水，稀里嘩啦亂七八糟。

    她反客為主，扯住他的衣領說：“睡不睡！”

    虞萬支覺得自己的想法應該沒什么問題，輕笑道：“當然睡。

    作者有話說：

    之前的評論我都看了，本來也打算參加大家的意見起名字，然而我思考很久，還是決定用“琛”這個字。

    先更一半，還有一半要晚點，大家也可以明天早上來看。

    第107章 回鄉

    二合一

    人間四月, 東浦照例下雨，電閃雷鳴，原定要在一號早上飛往老家省會的航班已經推遲七個小時。

    聞欣坐在候機廳里, 覺得自己是起大早趕晚集的典型，說：“我們何必五點起床呢？”

    虞萬支已經帶著兒子快把候機廳有幾塊磚都數清楚，抻抻手腳說：“現在只盼著能飛就行?！?/br>
    沒辦法，就這天氣。

    聞欣剛剛親眼目睹好幾起乘客和工作人員的沖突, 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正好聽見廣播聲，有些不確定道：“是我們這班嗎？”

    等得太久, 人在絕望中對希望會有懷疑。

    虞萬支也沒把握, 不過看到大家都動起來，說：“是，排隊吧?！?/br>
    隊伍緩慢前進, 大家都為總算能上機而喜悅，沒想到只是換個更狹窄的地方等。

    座位不寬敞，虞萬支的手腳像是被困住，連挪動的空隙都沒有, 莫名嘆口氣。

    聞欣正哄著兒子看窗外, 回過頭說：“怎么了？”

    虞萬支手放在大腿上說：“我來東浦那年，四天三夜都是在座椅下?！?/br>
    那年頭，人能上車都費勁，他硬生生能熬過來，今時今日有更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 居然也覺得痛苦起來。

    說真的, 這一段聞欣不是頭回聽, 卻仍舊想象不出來人究竟要怎么才能在座椅底下, 更何況是他這樣的個頭。

    她坐火車的次數畢竟有限，但心疼是免不了的，說：“你膝蓋是不是很疼？”

    虞萬支已經顧不上任何禮儀，兩只腳岔到最開，膝蓋還是頂著前座的椅背。

    他道：“沒事，應該快飛了?！?/br>
    這話不假，可到省城要三個小時，叫父母cao心的虞得得沒什么大礙，因為正好到他睡覺的時間，眼睛一閉老老實實的，可他爸算吃大苦頭，下機后一趔趄，兩條腿都不像自己的。

    聞欣抱著兒子，費勁地騰出手去扶說：“沒事吧你?！?/br>
    虞萬支只覺得丟人，撐著墻站穩說：“沒事，就是有點麻?！?/br>
    又轉移話題道：“幸好我沒抱得得?！?/br>
    小孩子還不能自己坐穩，他爸本來就已經擁擠不堪，因此一路上都是mama照顧。

    聞欣心想這又不是重點，不過說：“摔你也會自己給他墊著?！?/br>
    虞得得現在算是會走一小段路，每每大刀闊斧地跨出去，背后都是小心翼翼的父母，隨時防備著意外發生。

    就前幾天，虞萬支剛給兒子墊過一回，想起來都要夸一句說：“幸好我身手矯健?！?/br>
    多險啊，小崽子差點頭著地。

    這話沒頭沒尾的，聞欣還是聽懂了，拽他說：“走啦大英雄?！?/br>
    虞萬支已經緩過勁來，慢慢走去拿行李。

    此地離家雖然還有兩三百里，但鄉音已經不稀奇，聞欣支著耳朵聽，心想有人團聚，有人送別，人生的悲歡離合都在此。

    她目光掃過那些和自己從前年紀相仿的小姑娘，說：“居然一走就是這么些年?！?/br>
    總以為歸期在眼前，沒想到是一年又一年。

    虞萬支結婚以前，倒是年年折騰著回家，畢竟他在異鄉無歸處，每逢佳節倍思親，感慨道：“感覺世界也大變樣?！?/br>
    說著這話，他想起來自己對省城本來就不熟悉，說：“先去打車吧?！?/br>
    他們這趟是打算在省城住兩天，再坐火車到興化市倒回村里的大巴。

    也好在是這樣的安排，不至于因為延誤把后面的行程全耽誤。

    聞欣本來就方向感不佳，到新地方更是茫然不知東南西北。

    她道：“你領路?！?/br>
    虞萬支研究著指示牌說：“我沒法牽你，你跟緊了?！?/br>
    他兩只手都是行李，實在騰不出來。

    聞欣是亦步亦趨，上車后松口氣。

    虞萬支卻不能放松，對照著地圖說：“師傅，師大招待所?！?/br>
    師傅是個熱情人，問道：“你們一家人來旅游的??？”

    虞萬支無意解釋，隨口應是，在路口處說：“師傅，不走南大路嗎？”

    人人都舉著地圖，卻不是誰都會看，師傅氣定神閑道：“喲，拐錯了?！?/br>
    虞萬支心知是借口，權衡之下沒揭穿，只道：“行，那就走新華街吧?！?/br>
    他出門必然萬事安排好，即使有小姨子聞婷做東道主也一樣。

    也是看他人高馬大，師傅沒多反駁，接下來一路順暢，就是沒有開始的健談。

    虞萬支無意跟陌生人建立什么情感，理直氣壯享受這份安靜，偏過頭說：“你妹應該下課了?！?/br>
    聞婷本來是要接機的，沒想到延誤之后的時間這么不趕巧，她下午還有課，按時間來算多半會在招待所等著。

    有熟人總是安心點，聞欣點頭道：“說不定都等急了?！?/br>
    她猜得沒錯，聞婷是五點半上完課，就在招待所門口繞圈子，每一輛停下來的計程車都要多看兩眼，得到的多半是失望的結果。

    真是花一樣嬌嫩的小姑娘，顯出兩分憔悴來。

    聞欣坐在車里，老遠就看見meimei，想著偷偷出現給個驚喜，結果車剛停好，人家就探頭探腦的。

    四目相對，聞婷驚喜道：“總算到了?！?/br>
    又小聲說：“得得睡著了？”

    哪怕她不說話，這環境也是鬧哄哄。

    正是夕陽還沒消失殆盡的時候，天色里還有兩分亮光，聞欣道：“沒事，我也要叫他起來了?！?/br>
    要不是早上起得太早，加上不想在飛機上擾民，他們壓根不會讓兒子的午覺睡這么久。

    聞婷心想正正好，說：“也該吃晚飯了?！?/br>
    又招呼剛把所有行李從后備箱拿出來的人說：“姐夫辛苦了?！?/br>
    虞萬支付完車費，把錢包小心放好說：“沒事，你們聊就行?！?/br>
    姐妹敘舊，他不過是這段親戚關系里的贈品，遠沒有兒子那樣受人歡迎。

    聞婷也算知道一點他的性格，幫忙拉箱子說：“二樓的房間，直接上去就行?！?/br>
    師大的招待所年代久遠，論條件其實一般，但勝在有職工優惠，幾乎等于不要錢。

    就沖這點，要爬樓梯也不過是小事，連壯勞力虞萬支都沒意見，他把所有東西都拿到房間，拍拍身上的灰說：“可以走了?！?/br>
    才被叫醒的虞得得一臉不悅賴在mama懷里，給幾個月前有那么一點熟悉的小姨留下后腦勺。

    虞萬支撥弄著他的耳朵說：“這么大氣，睡得還不夠嗎？”

    虞得得紋絲不動，眼睛并非是完全睜開，似乎想依靠殘存的睡意再來個回籠覺。

    虞萬支最知道他，張開雙臂說：“來，爸爸抱?！?/br>
    這一路，已經把他媽累得夠嗆。

    虞得得勉強給面子，對“抱”這個字有反應，一點也不抗拒。

    聞欣卸下“重擔”，挽著meimei的手說：“晚上吃點什么？”

    聞婷在省城已經好幾年，別的不敢說，方圓十里地是一清二楚。

    她道：“去吃羊rou吧?！?/br>
    聞欣對此很滿意，舔舔嘴唇向后看。

    虞萬支難得不需要領路，只要靜靜地在身后跟著就行，朝她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這互動其實很簡單，但聞婷就是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她搓著自己的手臂說：“我還在呢?！?/br>
    聞欣辮子一甩說：“就是你在才收斂?！?/br>
    得，聞婷不敢想不收斂會是什么樣，微微搖頭說：“算我沒說?！?/br>
    聞欣好笑道：“反正就是來蹭你兩頓飯的，你且忍忍?！?/br>
    聞婷要上班，一天都不能請假，要不是課排得不是很擁擠，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

    當然，最多就這樣，送人上火車的時候還很過意不去道：“我去東浦都是你們陪著?！?/br>
    大家的工作性質不一樣嘛，聞欣無所謂說：“沒事，你還是快回去吧，天這么黑?！?/br>
    他們坐的是夜里的火車，這樣睡一覺就能到，孩子不至于鬧騰得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