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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猝不及防之下,后退兩步,恰好踩中了殿中一塊空了的格子里。 這些格子里,都放置著修士的小像,唯有簪星腳下那一塊空空如也。 也就在這剎那間,頭頂蒼穹的云霧,頃刻間暗了下來。 仿佛所有的光明在瞬間褪去,水墨畫上的色彩被粗暴抹除,四周涌動起無垠的墨黑,翻滾黑云壓在眾人頭頂,又在碧霄之中,生出無限燦然星光。 頭頂的蒼穹,忽然變成了夜空。 無數絢爛的星辰鋪滿在漆黑天幕之中,長風吹亂焰光,照亮了天地。 宇宙奇絕,萬星沉浮。 河流與星空融為一體。 “這是......”富榮華倒吸一口涼氣。 那些美麗的金色在夜幕之中燃燒,仔細看去,哪里是星辰,分明是金色的棋子。 萬籟俱靜,這九重云霄,原是一方巨大的、沒有邊際的棋盤,藏在眾人頭頂。 那些閃爍的星辰,皆為棋盤萬子,錯落有致。它們浮在黑暗之上,銳利地注視著夜幕下的人。 “這里......是帝臺之棋?!比菟?。 這就是帝臺之棋? 這就是當年那個,與神仙做注、使修士贏得治水仙方的天地棋局? 棋局、或者說星空靜靜地籠在人頭頂,漫無邊際,它從千古以來自是如此。無論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長夜中的星辰永遠不變,永遠燦爛又耀眼。 帝臺之棋,找到了。 眾人駭然望向頭頂,從遠古照來的星光令他們心中生出難以自抑的敬畏。仿佛這棋盤的光焰耀眼,灼灼逼人令人不敢直視。 簪星感到自己體內那股縈繞不絕的氣息在這一瞬間,陡然間找到了無限共鳴。從夜幕之中,某一處沒有星光的黑浪中,有金色光流細細淋在她身上,飛快鉆進她體內,那股金色光流一沒入體內,立刻有無數涌動的生機從四處散發出來。 她的眼睛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了都州四處,奔瀉而下的河流??吹焦梅晟较?,潮浪回卷的漓秀江。她看到四處逃命拼命往高處攀爬的百姓,看到被巨浪打碎沉在湖底的繁華城池。 她看到了一個母親懷抱著小孩,正望著廢墟中的家無助哭泣。 她看到了農人舍不得被拋棄的農田留在原地,最終連同那頭老得走不動的黃牛一同被洪水帶走。 她還看到了姑逢山,黑石城,那原本堅不可摧的山脈與城池,在滔天巨浪中,如微小蜉蝣,渺不可見。 蒼穹中,無數人的靈氣變成了一道道看不見的水流,滔滔不斷地往這棋盤中飛去,如小溪匯入大海,無可阻擋。 簪星閉了閉眼。 那道金色光在她體內,似乎終于找到了梟元珠的存在,從簪星的身體里,陡然發出一陣耀眼光芒,這些光芒如飛舞的灰塵,將她牢牢包裹在其中,遠遠看去,如在天地之中的一顆星。 腳下是空白的格子,頭頂是天幕恢弘的棋盤。 “簪星......”顧白嬰眉心狠狠一跳。 女子站在天地中心,柔和夜風卷起了她的長發,仿佛千百年間的歲月一直如此,又仿佛,她從來就該站在此地。 這位置,本就是為她而生。 她成為了這浩蕩長空中,最明亮的一顆星辰。 她成為了棋盤中的棋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帝臺之棋(2) 突然其來的變故令所有人都驚呆了。 顧白嬰心中一緊,想要上前,才剛走一步,從簪星身上傳來的光芒便將他狠狠隔絕在外,他無法再近一步。 “怎么回事?”他又驚又怒,心中陡然浮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下意識握緊繡骨槍,試圖將那光罩打碎。 然而所有元力在遇到那股金色光芒時,就如溪流遇到海洋,被柔和化開,成為綿長的風飄走。 他無法靠近簪星。 不姜也意識到了不對,她運轉天魔之力,試圖撼動那金色光罩,只是無論她如何出力,結局依舊沒有改變。 這金色光芒,與梟元珠的氣息一模一樣。而梟元珠,從來都難為外力制服。 “少陽!”她臉色沉了下來,猛地看向一邊的少陽真人,“你做了什么?” 眾人詫然望向少陽真人。 他對簪星明里嚴苛,實則袒護,大家都看在眼里??v然靈心道人心中有再多不滿,眼下這個時候,也不好和太焱派撕破臉。太焱派的掌門少陽真人,性子一向寡淡,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此次來金門之墟尋帝臺之棋,從頭到尾,只有他人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好似早已料到一切。 容霜和靈心道人防著他,就怕他暗中與黑石城達成某種共識,轉頭來對付修仙界。而如今,瞧少陽真人這模樣,并非如此。 莫非,他是故意引簪星到這兒的? 可這又是為何? 顧白嬰盯著少陽真人,目光銳利,他道:“師尊?” 四周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少陽真人開口了。 他淡淡道:“傳說水神撞倒不周天,女媧圣母揀選三萬六千塊五色石補整蒼穹,折神鱉之足撐四極?!?/br> “三萬六千塊補天之石,粒?;癁樾浅??!?/br> 他看向被光芒籠罩的簪星,神情有些奇異:“梟元珠,是補天之石?!?/br> 梟元珠,是補天之石! 眾人震驚地望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