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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一震:“是‘域’!” “云心,快跑!不要被它的沙子射中!”牧層霄沖柳云心喊道。 話一出口,他突然愣了一下,這話怎么這般熟悉,眼前的畫面似乎也在哪里見過。 那只黑色、面膜模糊的妖獸卻像是不肯放過他似的,牢牢地纏著他的腿,將他往地底的裂縫中拽去。 他奮力地掙扎,抬起頭卻看見柳云心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那只繡了一半的扇子丟在地上,刺繡拙劣又粗糙。 柳云心不可能丟下他獨自一人逃走,柳云心也不可能繡出這樣丑絕人寰的扇面。 猶如一張漂亮的墨畫,被滴落的雨水漸漸沖開了紙上的油彩,那些精致的圖案開始變得混亂不堪,分辨不清最初的樣子。雁群消失了,光也消失了,金色的長空變得錯亂。他看到暗色的火在面前搖曳,有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急促地、一聲又一聲的。 “師弟!牧師弟!” “牧——師——兄——” 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越過了無數虛假的嘈雜,清楚地響徹在耳邊。一股涼意從腳下升起,似乎有人在擺弄他的身體,這動靜令他清醒。 牧層霄猛地睜開了眼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后一個考驗(1) 腥氣鉆進鼻尖,帶著一股耐人尋味的潮濕霉味。 牧層霄握緊身畔的滅神刀,看向拿著一截斷枝正沖他樂的田芳芳。 “嘿,師弟的辦法還真有效,撓癢癢果然能把你撓醒?!碧锓挤寂牧伺氖?,問牧層霄:“牧師弟,你沒事吧?” 牧層霄只愣了一瞬,立刻就明白過來,只問面前的兩人:“幻境?” “可不是么?”田芳芳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看向甬道遠處:“咱們仨全著了道,多虧小師弟清醒過來,撓癢癢把我給撓醒了,不然還不知道要在這折騰多久?!?/br> 方才他們二人找到沉入幻境的牧層霄,拿地上的枯枝撓他腳板心撓了好半天,總算是將人撓醒了。 “這里的幻境真厲害,連七師叔和孟師姐都看不出來,恐怕對手力量很強?!遍T冬一張小臉繃得很緊:“乾坤袋打不開,還有元力流失,多半都是幻境主人搞的鬼。此事......沒那么簡單?!?/br> 門冬年紀雖小,但常年陪著趙麻衣和顧白嬰在外尋找能修補靈脈漏洞的靈寶,走的地方不少,見的世面也多,尋常的妖物,縱然是要創造幻境,也很難造出這樣大陣仗的,一座城就罷了,太焱派兩位天之驕子都沒察覺出不對勁,可見對手要比往日難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這么多人,怕他一個妖怪不成?”田芳芳很是樂觀:“再說了,他要真那么厲害,何必鬼鬼祟祟造個幻境出來害人,既然不敢光明正大地和咱們一較高低,十有八九就是個故弄玄虛的家伙。是不是,牧師弟?” 牧層霄微一思忖,點頭道:“田師兄說得不錯。況且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師叔師姐他們?!?/br> 此話一出,門冬和田芳芳神情古怪了一瞬。 牧層霄問:“怎么了?” “那個......”田芳芳遲疑了一下,“師弟啊,其實......”他讓開半邊身子,示意牧層霄看自己身后。那里,靠洞xue的石壁邊,一襲白裙如幽谷云煙——孟盈伏倒在地。 孟盈和牧層霄離的地方并不遠,田芳芳撓牧層霄之前就發現了。 牧層霄一愣:“孟師姐?”他上前兩步,見果然是孟盈,轉頭問田芳芳和門冬:“怎么不叫醒她?” 田芳芳和門冬對視一眼,默契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田芳芳把剛剛撓過牧層霄的樹枝往他那邊一扔,輕咳兩聲道:“師弟,我這大老粗一個,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傷著了孟師姐就完了,還是你來吧?!?/br> 牧層霄看向門冬。 門冬連連擺手:“我也不行,我不會?!遍_什么玩笑,孟盈是月琴師叔的親傳弟子,月琴師叔那個老古板知道他脫了孟盈的鞋,還撓她腳板心,一定會清理門戶的。 再說了,就算月琴師叔不曉得,對著孟師姐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誰能下得了手?孟師姐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萬一心中不悅,將他砍了也說不定。他不過是月光道人的一個小徒弟,雖有“仙靈竅”,修為卻普普通通,孟盈可是未來的太焱派掌門人,師父到時候就算想保他,也無能為力。 門冬想著想著,越發惻然,更堅定了不去接這個燙手山芋的決心,只對牧層霄誠懇開口:“師兄,我們剛才試過其他辦法,叫不醒,至于撓師姐這件事,你的修為高,還是你來?!?/br> 牧層霄微微皺眉,彎腰撿起落在自己腳邊的小樹枝,走到孟盈身邊半跪下來。 他心中本坦坦蕩蕩,待一手握起孟盈的腳,要替她除去鞋襪時,卻突然踟躕了一下。 說起來,柳云心小時候常與他光腳在地里踩泥巴,他二人雖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從未在意過這方面??擅嫌c他卻還沒有熟稔到這個地步,且宗門里的女子,心高氣傲,萬一嫌他這個舉動唐突了怎么辦? 萬一等會兒孟盈醒了,一怒之下將他砍了怎么辦? 牧層霄突然有些心中惴惴。 他現在這個修為,還打不過孟盈。 只是此刻騎虎難下,看樣子田芳芳和門冬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去撓孟盈的,總不能就這么耽誤下去。思及此,牧層霄心一橫,閉上眼一把扯下孟盈的鞋襪,抓起小樹枝就亂撓一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