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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仰頭看著顧白嬰,顧白嬰愣了一下,終于回過神,他問:“你干什么?” “顧白嬰,”簪星往前湊近了一點:“你沒什么感覺嗎?” 顧白嬰莫名其妙:“什么感覺?” 這人平日里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成日里腦袋都要揚到天上,似乎沒什么事能讓他放在心上掛念的。然而當他垂眸看過來時,睫毛溫順地垂下,便帶了幾分平日里難得的溫柔。 他的眼眸很清澈,眸色偏淺,便少了幾分深沉,總是帶著少年般的晶瑩澄澈。此刻疑惑地看來,讓人無端地想起昨夜那片璀璨燦爛的星空。 如此耀眼,又實在易碎。 簪星的目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在他嫣紅豐潤的唇,落在他形狀漂亮的、輪廓分明的下巴......她抬頭,微微掂起腳,唇如欲飛的蝶,要落在春日最嬌艷的那朵花瓣上。 少年一驚,猛的一掌將面前人推開,厲聲道:“楊簪星,你干什么?” 簪星被他推得后退兩步,站定后才疑惑道:“沒響啊?!?/br> “什么沒響?”他問。 “結心鈴啊?!濒⑿峭骸澳愀羧钗宓囟谖也辉S雙修,旁人對我示好你又大發雷霆,恕我無能,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br> 顧白嬰神色微變:“什么理由?” “你是因為心悅我,才會醋意橫生,這都是占有欲作祟?!濒⑿且苫?,“師叔,你剛剛看著我的時候,沒有心動嗎?” 屋子里足足寂靜了半柱香。 半晌,顧白嬰按了按額心,咬牙切齒道:“誰告訴你,我心悅你了?” “不是嗎?”簪星摸了摸下巴,“但你的行為,實在很可疑啊?!?/br> 這種套路,她小時候看書就看過了。 “當然不是!”顧白嬰怒道:“別自作多情,誰心動了?不讓你和亂七八糟的人雙修是因為.....” 簪星認真地等著他的回答。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顧白嬰憋著氣道:“楊簪星,腦子里別成日想些不堪入目的東西,給我好好修煉才是正道,知道了嗎?” 他兇巴巴地出去了,邊走邊道:“喜歡你,想的美!” 簪星:“......” 結心鈴一聲也沒響,看來是真不喜歡她,簪星想了想,還有些遺憾。不過仍舊也沒想明白,顧白嬰何以對她和旁人雙修一事有如此大的意見。 雖然,她暫時也沒有雙修的打算就是了。 到了夜里亥時,諸位修士們重聚皇陵,因昨夜與鮫人纏斗負傷,今夜進秘境的人比之昨夜少了將近一半。國主打開星宿臺上的秘境入口。 沒有了昨夜繁重的禮制,也沒有熱鬧的頌詞,沒有了身穿紅衣的公主,也沒有了銀尾的鮫人。王室的人躲避著修士們的目光,就如躲避著那一段不堪的、企圖掩埋的過去。 簪星抱著彌彌,站上了星宿臺,秘境起動的時候,她回頭望了一眼離耳國的夜空。 星空華麗,銀河燦爛。 一如往昔。 ...... 王宮中,年幼的皇孫打了個呵欠,放下手中的筆,寫完了今日的字帖。 侍女走到打盹兒的婦人身邊,輕聲將她喚醒:“公主......” 離珠公主醒了過來。 這是平常的一日,和過去幾百個日夜沒什么不同,可她卻覺得像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侍女為她披上外賞,離珠公主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夢?!?/br> 夢里,是她剛嫁到離耳國的那一年,那時候她還年輕,總是在夜里驚醒,在修繕精美的園林里懷念故國林間粗獷的山風。她好像遇到了一個人,一個面目模糊的人,那個人許諾可以帶她回家,游回故鄉。 她笑起來:“怎么能‘游’回去呢?”她又不是西海里的一條魚。 那人似乎有些羞澀,也跟著笑起來,笑著笑著,便化作了漫天的星辰。 小皇孫舉著一只藍色的海螺跑了過來,道:“皇祖母,這個能不能送給我?” 她看了一眼那只海螺,顏色藍得極漂亮,像是少年愛慕的眼睛,離珠公主笑著點了點頭。 小皇孫歡呼一聲,被乳母牽著回寢宮休息去了。 婦人垂下眼睛,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擁有的這只海螺,就像記不清少年的眼眸為何會是藍色。 她只是沒來由地、突然感到一陣深不見底的孤獨。她不知道這孤獨感從何而來,就像是世間最后一個陪著她的人離開了,卻沒有與她道別。 西海遼闊,月光鋪滿水面,浪潮挾裹著遠處的風起伏地吹來,吹得桌上的紙卷微微翻動,吹得未干的墨痕瑩瑩動人。 那是一首《鮫人歌》。 “鮫人潛織水底居,側身上下隨游魚。輕綃文彩不可識,夜夜澄波連月色......有時寄宿來城市,海島青冥無極已。泣珠報恩君莫辭,今年相見明年期......始知萬族無不有,百尺深泉架戶牖......鳥沒空山誰復望,一望云濤堪白首?!?/br> 鮫人篇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無冬山(1) 離耳國的秘境,和簪星想象的不太一樣。 雖說是充滿了危險與未知的試煉之地,看起來倒更像是風景區?;蛟S是離耳國本身就是旅游勝地,因此連附屬的秘境,都充滿了迷人風情。 因秘境外與秘境里時間是相對的,甫一踏入此地,眾人頓感清晨的涼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