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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重當然是希望自己的母親好的,但是他憑什么能把袁太妃放出來?太后就是去世了,還有遺詔一說呢,說不定就把袁太妃一起帶下去了。 話又說回來,太后娘娘為什么要開恩讓蕭重見她呢?真的是因為皇上求了情嗎?方婉很清楚,現在的情勢之下,太后娘娘只需要顧及皇上一個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人,都是討好她老人家的。 在這一場會面中,方婉既然不是主角,就不太開口,只是在心里頭轉著這些念頭,順便觀察著袁太妃的神情,她隨著蕭重跪下磕頭,這殿里站著八個監視的大太監,袁太妃甚至不能親手把他們扶起來,不能有任何接觸。 他們說話,中間隔了有快一丈遠。 但是袁太妃還是情緒很激動的,蕭重就要穩重的多,蕭重睜著眼睛說瞎話:母親這些日子欠安,兒子心里一直惦記著,只母親要靜養,不敢打擾,只每月送些藥材來,母親可賞收了? 袁太妃克制了一下,才說:我看到了,你們都是有心的。 她既話里捎帶上了方婉,方婉就在凳子上略欠了欠身。 蕭重又道:母親今后也只管安心靜養著,有什么想用的,只管告訴兒子,今后好給您送來。前兒兒子成親,也沒敢驚擾母親靜養,只在宮外朝上磕了頭,這便和媳婦一起來給母親請安,也給母親磕個頭。 其實這種見面,重點在見面上,話是什么也不能說的,這已經算是額外開恩了。 袁太妃聽他這樣說,就開始拭淚:你們好好的,不必惦記我,能早些給我生孫子孫女兒,報給我知道,就是你們的孝心了。 她抽出帕子擦擦眼角,又說:你們成親,我沒看見,也沒給媳婦添妝,今日難得你們進來,我有些東西給你們,都是我早年使的,如今也用不著了,你們拿著,也是個念想。 方婉聽著,微微皺了皺眉,但轉念一想,她就沒推辭,只是起身道:母親也不寬,您自己留著使也罷了,倒想著我們。 袁太妃宮里的宮女就捧出了兩個小的大紅描金喜鵲的木漆盒,因方婉進長春宮,丫鬟都不能帶進去,只留在院子門口,那幾個宮女就要捧到門口去,旁邊站著監察的太監上了一步,接過來。 他對蕭重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恭敬的:奴婢須查看一下東西,這是宮里規矩,還請景王殿下見諒。 蕭重點點頭,沒怎么理會,這種規矩當然是必要的,別說宮里,就是他的王府,府里伺候人等出府都是必要查的。 方婉的眼睛看著袁太妃,見她泰然自若,不由的有點詫異,難道自己猜錯了? 這見面的時辰也不長,橫豎問起居,也沒更多的話說,又說了兩句話,旁邊站著的一個個子高瘦的嬤嬤就上前來請袁太妃了:娘娘不能勞神,該歇歇了。 這種情況下,最尷尬的是蕭重方婉都不好跟這嬤嬤說話,更別說打賞銀子了,這里的規矩,跟之前那必定是完全不同的。 他們出了門,那監察的大太監也出來,把袁太妃賞的盒子交給了方婉留在院子門口的丫鬟,又回頭恭敬的對蕭重道:王爺,奴婢擅越,請王爺隨奴婢去見太后娘娘回話。 蕭重微微皺眉,那大太監手里捧著一只烏木套金云頭簪子,這簪子不小,烏木外頭隔一指嵌著一圈金套,木質油潤光滑,雕工精致,就是嵌的那一點金,略微有一點發烏,應該拆開來炸一炸了。 場面成了這樣,方婉就知道她先前心中的預感成了真,輕聲對蕭重說:既然母后宣,自是不能怠慢了。 太后在舊年冬天還是病了一回,但比往年的狀態好,新年里還起來了,宮中設宴,她老人家也見了人,就是精神不濟,只坐著讓品級高的貴婦們磕了頭,就進里頭去了,并沒有人人都宣進來見一見。 方婉就沒見到,只是聽段雙兒說是體虛怕冷,燒暖爐暖炕,再好的炭都有一點兒煙味,受不了,而且不敢勞神,實際上沒什么要緊的,胃口其實比秋天還好一點兒。 春天看起來,老太太就果真有了點rou了,比起枯瘦的那個時候,看起來更慈和些,如今一個夏季過來,瞧著似乎清減了一點,態度還是很和氣的,兩人剛跪下去,就叫扶起來,又叫人搬凳子來。 她老人家也不跟蕭重多客氣,只是說:你大婚那一回,其實我就想著你們第二日必定進宮來磕頭的,正好叫你們進來看一看,你們一起給她磕個頭,敬杯茶,也是她養了你一場,只偏巧那時候,你迎親的路上出了那樣的事,自是進不來,就只有罷了。這會兒你好了,也是個整生日,好歹是喜事,就叫你來看看。 老太太嘆氣道:你是個懂事的,從來不說,只我知道,你再怎么著,到底是你親娘,你哪里有不惦記的。 蕭重起身回道:母后疼我,兒臣心里知道,母親此事,也是一時糊涂,母后已經施了恩了,兒臣自然不好再叫母后為難。 太后擺出這樣一副場面來,蕭重當然就不好如同平日里那般隨便,說話就規矩起來。 太后點了點頭:你娘還不如你呢。 然后,太后停了一下,淡淡的吩咐:拆開吧。 那太監上前來拿起簪子,也不知道怎么一扭,就把那簪子拆成了兩截,里頭藏著一指卷的緊緊的紙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