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20節
連徐太傅管得緊些,皇上都不樂意極了。 一想到甚至有可能成為傀儡,皇上能容得下他? 可現在,鄧國師不能顧惜那些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說了,嘴巴在他腦袋上,先編了再說。 “以貧道的修行,確實沒有那等能耐,以前也從沒有聽說哪家道友修這種損人的陰毒術法,”不管怎么樣,鄧國師先把自己撇干凈,“正因為貧道不懂、不知,之前也一直沒有往那一處想?!?/br> 皇上睨鄧國師,示意他說下去。 鄧國師又道:“當然,貧道此時此刻都不敢斷言,二皇子妃那中邪的狀況是人為造成的。 只是聽聞消息后,有了那么個想法。 若是人為,很多事情便能有一番解釋。 退親對永寧侯府有利,他們早就存了異心,侯府與定國公也早有聯合,定國公知道安國公府要請太醫,也能說通了?!?/br> 皇上沉默著,順著這個思路想了想:“有幾分道理?!?/br> “真相不可知,依貧道之見,這天下也沒有那樣的陰毒術法,不過是趕巧了罷了,”鄧國師頓了頓,建議道,“巧也能巧出說法來,秦大姑娘要如何自證,她沒有修那等邪術?今日她去安國公府,她的邪術當真不會損傷二皇子妃肚子里的血脈?” 皇上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 他算是聽明白了。 這天底下就沒有比自證更難的事兒來了。 啟兒媳婦會來事兒,就是動作慢了些,等了大半個下午了,也沒個進展。 慈寧宮里頂多留侯夫人到晚膳后,在那之前,就得向秦鸞下手。 鄧國師的思路,頗為可行。 皇上上下打量著他:“那照國師說的,誰去國公府,最是合宜?” 鄧國師清楚,皇上在等他主動請纓。 若為獲得信任,他自己去,自然最好。 可是,明知道那丫頭片子的道行在自己之上,他還要去自尋倒霉? 這事兒干不得。 鄧國師道:“不妨讓徐公公走一趟?!?/br> 皇上挑了挑眉。 鄧國師解釋道:“貧道雖受皇上器重、封為國師,可是,國師之名,是個榮譽,卻并非實權,貧道出面去安國公府里指手畫腳,顯然不太妥當。徐公公是大內侍,代表了皇上您,誰都得給幾分面子?!?/br> 聽他這么說,皇上沒有多堅持,慢慢道:“你去跟他細細說,事情辦得漂亮些。出去吧?!?/br> 鄧國師行禮,退出御書房。 站在廊下,看著陰陰沉沉的天,他松了一口氣。 僥幸過關了。 此舉雖沒有完全順從皇上的心意辦事,但也揣度了皇上的意圖,幫皇上尋了法子。 只要事成,應該能讓皇上消消氣,重新信任他。 “徐公公,”鄧國師平復了心境,與一旁候著的大內侍笑了笑,“借一步說話?” 兩人到了偏殿。 鄧國師附耳過去,嘀嘀咕咕一通。 徐公公聽得心驚膽顫。 突然間,又是一陣雷聲響,他“哎呦”一聲,險些跳了起來。 第253章 硌得慌 慈寧宮里,點上了燈。 “年紀大了,”皇太后感嘆著,“天稍稍暗一些,哀家就看不清東西了。估摸著等下要落雷雨,天色更暗,還是早些點上為好。你呢?眼神怎么樣?” 永寧侯夫人哈哈大笑:“誰不是呢?年紀大了,各種毛病就尋來了?!?/br> 一面笑,她在心里一面啐了一口。 別人不知道,反正那些毛病,她一點沒有。 腰不酸背不痛,腿腳有力,眼睛明亮。 這些時日又重新cao練上了,胳膊再一次恢復了力氣。 那柄長刀,照樣能舞起來。 她秦杜氏老當益壯。 啐完了,侯夫人心中升起了幾分擔憂。 要落雷雨了。 按著日常往來規矩,她該在此刻提出離開。 不想被雨壓著,很正常的理由。 被皇上蒙在鼓里的皇太后也不會察覺什么,還會讓她路上小心些,別光顧著趕。 只是,這個時辰,還不曉得家里人都撤到哪兒了。 她在宮里待著,皇上的重心就在慈寧宮與安國公府,一旦她走了,皇上的人只要多往侯府看一眼…… 真走光了,倒是無妨,人去樓空。 和尚跑了,廟也不要了。 就怕走了一半,露餡了,城門一緊,就成甕中鱉了。 可要說等到雨后…… 雷雨是最難預料的。 別聽這會兒打雷了,什么時候落雨,很難說準,等開始下了,是瞬息就止,還是下一會兒,也不確定。 萬一耽擱住了,過了時辰,城門一關…… 見永寧侯夫人往外頭看,皇太后也順著看了一眼。 “快下雨了呀,”皇太后道,“也不知道回去時,會不會壓著雨?!?/br> 侯夫人隨口附和了幾句,拿定了主意。 早走,連累其他人,晚走,了不起折她一人。 這筆賬,有什么算不清的! “這可真是不趕巧,”侯夫人笑道,“還想跟您再說說話,我就再坐會兒,免得走到一半下雨了,反正雷雨也下不久?!?/br> 皇太后頷首:“這倒是?!?/br> 這一下午,她和侯夫人說得很是愉悅。 明知各懷心思,但追憶一些往事,還是讓皇太后頗為感慨。 畢竟這偌大的后宮里,除了身邊幾位老嬤嬤,還有誰能與她分享些大周建立之前,她們這些女人在駐地里辛勞的舊事呢? 一提起來,就想說得更久些。 小宮女從外頭進來,福身稟道:“御書房來傳話,說是請侯夫人多坐一會兒,皇上過來陪皇太后用晚膳,也想請侯夫人飲一杯?!?/br> 話音一落,殿中有一瞬的靜默。 永寧侯夫人想,果然是調虎離山,皇上那兒還未辦妥,又怕她趕在御前離開,才有此舉,再者,被瞞住了的皇太后也該察覺了。 皇太后確實察覺了。 皇上此舉太過反常,顯然是安排了什么。 同時,皇太后看向永寧侯夫人。 這位可不傻,十之八九,亦品出味來了。 會強硬離開,還是…… 不。 不可能強硬,即便品出味了,硬來都是下下策。 況且,侯夫人剛剛說過要“在坐會兒”。 更讓皇太后擔憂的,其實是皇上那兒。 皇上到底在安排什么? 為何不事先與她交個底? 讓她把侯夫人召來,借助了她的力量,卻不與她說實話,皇上眼里,還有沒有她這個母后! 怒意從眼底一閃而過,很迅速,還是被永寧侯夫人抓到了。 這種情緒,侯夫人可太懂了。 不就是阿鸞讓她當先鋒,卻連敵將是誰都閉口不談,就擂鼓開戰的局面嗎? 面上神色不改,既想好了最壞的結果,侯夫人也沒有什么可怕的。 “皇上要請我飲一杯?”侯夫人挑眉,與皇太后道,“您知道我,要不是好酒,我不答應?!?/br> 皇太后一聽,把其他情緒拋到了腦后,笑著應了。 是了。 事已至此,不管皇上在安排什么,這兒也沒有收手的道理。 草打了,蛇驚了,就只有繼續了。 殿內,兩人重新講起了些陳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