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08節
“你之前丟過魂,府上請我來施法,你才漸漸好轉,”秦鸞頓了頓,道,“我是修道之人,雖無仙法,但也有一兩樣能耐。 我當日能驅邪,那今日呢? 我先前就告訴你了,落地罩上貼了符,你便是大喊大叫,也傳不到外頭去。 屋里只有你和我,你一個不懂道法的孕婦,你拿什么與我斗? 我若出手,真把你的魂魄逼出身體,然后告訴你家里說我無能為力,讓他們另請高明呢? 沒有人會懷疑我,國公夫人、世子夫人她們都親眼見到了你的狀況,你的癥狀與我無關。 以國公夫人的品行,也斷斷做不出污蔑我的事情來。 那之后,她只能老老實實稟告宮中。 再往后,會發生什么,我剛剛,也都告訴你落了。 你看,你不止是站在危墻之下,你是四面楚歌。 你確定,你要和我鬧下去?” 第239章 軟硬皆施 晉舒兒的瞳孔,不住顫著。 之后會發生的事,秦鸞確實都說了。 不管能不能“好”起來,一個接連中邪的母親,絕對不可能母憑子貴。 她所要的一切,都會成為水中泡影。 原本,走不走到那一步,是她說了算,她是主動的那個,而現在,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錯了。 她把自己置于了絕境之中,能不能脫身,全看秦鸞怎么想。 甕中之鱉、俎上魚rou,就是說她了。 思及此處,nongnong恐懼終于沉沉壓了下來。 難以自抑的,顫抖的不再僅是她的瞳孔,她的眼皮、唇角,都跟著抖了起來。 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中涌出來,不受控制。 晉舒兒根本無法管好自己的神情,她也顧不上去管,因為最恐懼的,始終是她的心。 她怕極了,也后悔了。 她為什么要去招惹秦鸞? 明明橋歸橋、路歸路,她為什么非要…… 秦鸞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晉舒兒。 看得出來,晉舒兒已經被她嚇住了。 對付晉舒兒這樣性子的,好言好語不行,一味強硬也不行,軟硬皆施,才能讓她從心底深處心生恐懼。 一個人,只有真的會怕,行事此會有所顧慮。 就像那算計兄長的道士,一碗符水灌下去,就不敢事事以鄧國師為先了。 可是,與人有關的事,就沒有絕對,更何況,眼前的晉舒兒又不是個拎得清的。 行事顧慮,需得知曉輕重,遇事想三分,不能沖動。 顯然,這些詞,與晉舒兒都挨不上。 這會兒是怕得不要不要的,等“危機解除”,被怒意裹挾著,不計后果地胡亂嚷嚷,那麻煩的還是秦鸞與永寧侯府。 手指扶著拂塵,秦鸞認真思考著。 真跟嚇唬晉舒兒時說的那樣,把人弄傻了,看似解決了晉舒兒這么個麻煩,但秦家一樣還在泥潭里。 皇上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得讓晉舒兒閉嘴,又讓皇上無從切入發難…… 秦鸞認真考量著,臉上依舊淡淡含笑。 她的“困境”,怎么可能展現給晉舒兒呢? 另一廂。 皇上從午歇中睜開了眼睛。 緩緩坐起身來,他從淑妃手中接過了潤嗓子的茶,慢條斯理用了。 “朕歇得不錯,”皇上道,“說來,朕占了榻子,礙著你歇午覺了吧?” “臣妾說出來,您可不要笑話,”淑妃柔聲道,“這些年,臣妾閑得慌,無所事事,除了初一、十五要大早去與皇后娘娘請安,其他日子,睡到日上三竿。上午睡得多了,便沒有歇午覺的習慣?!?/br> 聞言,皇上笑了起來:“難怪愛妃晨起困倦?!?/br> 淑妃抿著唇笑,滿滿羞澀,只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能不困嗎? 夜里為了聽皇上說夢話,她得頂著困意多熬一個時辰。 午間時間短,她沒有用秦鸞給的藥丸,只添些助眠的香料。 皇上安睡,她對著窗戶吹風,都得抵擋睡意。 好在,等把人送出去后,她能躺下睡會兒,不然,誰熬得住。 皇上看著淑妃乖順樣子,握住了她的手,正要說什么,就聽見徐公公在外頭請安。 興致全掃,皇上沉聲道:“滾進來?!?/br> 徐公公縮了縮脖子。 這么兇,莫非皇上今兒歇得不好? 進來一看,皇上滿臉不耐煩,淑妃娘娘卻笑容如常,徐公公一下子明白了,皇上的火氣是沖著他來的。 既惹了皇上脾氣,徐公公一時間也不敢提什么“請娘娘回避”,只能硬著頭皮上前,附耳與皇上道:“安國公府使人到了永寧侯府,請了秦大姑娘過府?!?/br> 皇上聞言,不由疑惑:“什么個說法?” 徐公公被問住了。 這些時日,盯著永寧侯府的人,實在是報不上來什么了。 最初還是事無巨細,秦灃去了校場、回府了,秦家姐妹出城騎馬去了、從城外回來了,侯夫人與好友看花去了、看花回來了,事情報上來,徐公公就報給皇上。 差不多有一旬,別說皇上乏不乏,徐公公反正很乏。 一驚一乍,累心。 再后來,不驚不乍了,左右就是這些事,習以為常。 不用底下人報,徐公公都知道秦二姑娘若出城去,不到關城門前不會回來,要是秦大姑娘一塊去,能早上半個時辰回;侯夫人交友廣泛,應酬全憑心情,心情好時,幾個老夫人吃酒比爺們都爽快,吃到月上柳梢才回,若是席間不高興,也會甩臉色走人,出門不過一個時辰就到家了…… 既然都是能想清楚的狀況,徐公公也慢慢少給皇上報。 畢竟,皇上若累著心了,他徐公公當然不可能輕松。 徐公公不催著緊,底下的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躲懶了。 可是,一直不報,肯定不行。 今兒好了,沒有一成不變,是件新鮮事,徐公公得了消息,沒有追問清楚,等皇上醒了,急急就報了。 被皇上緊盯著,徐公公急中生智,道:“對了,今兒是國公夫人生辰,二皇子妃也回府賀壽去了?!?/br> 雖是皇子與臣女,那也是兒女親家。 國公夫人大壽,宮中必須得添份禮物。 這些往來,都是皇后那兒出面辦的,不勞皇上多費心,但送給誰、送了什么,都會寫好冊子請示皇上。 皇上不會細看冊子,都是負責的內侍統一辦理了,只拿不準的,會與徐公公說一聲。 徐公公先前正好看過,記得這一茬。 皇上眉頭一揚:“你是說,啟兒媳婦在娘家?” “是?!毙旃鸬?。 皇上抿唇,沉默許久。 安國公夫人壽誕,若要宴客,自是早早訂好,沒有當中午的、過了開宴時間,再去侯府請人的道理。 永寧侯夫人不肯去,又拒絕不了,也該讓兒媳婦出面,而不是秦鸞。 如此想來,秦鸞去國公府,不是簡單的宴請與赴宴,其中另有狀況。 會揪著秦鸞的…… 皇上想來想去,只晉舒兒一人。 倏地,他笑出了聲。 想不到啊,兒子沒一點用處,倒是這個他看不上的兒媳婦,能來事。 有意思! 第240章 良苦用心 晉舒兒與秦鸞之間的矛盾,皇上只能想到“拈酸吃醋”。 當然,是晉舒兒單方面的。 以永寧侯府暗藏的禍心,秦家想要的東床,從頭至尾都是林繁。 當年應下與趙啟之間的婚約,不過是權宜之計。 想到這一點,皇上心中就燒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