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53節
看熱鬧,也要看明白。 目前就知道這是一家三兄妹。 meimei穿道袍,不知是真修道,還是喜好這么穿。 而其他來龍去脈,大伙兒都懵著呢。 秦灃見狀,深吸一口氣,道:“舍弟今日在棋社下棋,我從前頭那胡同穿過來看他,走到一半,這位道長突然沖出來,說我強搶民女,我要與他爭辯,就被圍起來了?!?/br> 秦鸞看向那道士。 他身材矮小,看起來三十上下,一身干凈整齊的道袍,頭戴一字巾,蓄了些胡子。 “貧道亦是經過那胡同,遇上這人行歹事,硬拖一姑娘,”道士道,“貧道出手相助,攔下這作惡之人?!?/br> 秦灃想反駁,見秦鸞沖他搖頭,還是忍住了。 他相信阿鸞有些辦法。 秦鸞又問:“那位姑娘呢?” “被貧道解救后,她就離開了,”道士道,“小道友亦是女子,知女子為難,她作為苦主不肯露面,也很尋常?!?/br> 秦鸞偏過頭,不問道士,只問秦灃:“哥哥若要強搶,一手刀打暈,架著腋下走就是了。邊上人一看,小鳥依人哩,誰還來管你那閑事,怎得還硬拖?” 饒是秦灃無端端被人污蔑,聽了秦鸞這話,也是哭笑不得。 “就不是我做的事兒,哪里有這番道理!”秦灃道。 人群里,好幾位思路活絡的,不由附和點頭。 這位官家公子,身高體壯,看著就練了一身功夫。 若要強搶,怎么會那么粗糙? 這時,秦鸞又問:“道長是如何相助的?以道長的身手,應是攔不住我兄長?!?/br> 短短幾句對話,人群已有動搖之色,那道士不由心急。 聞言,他從袖中取出一張黃色符紙。 “貧道自知身手不足,便用這定身符,定住了令兄?!?/br> 符紙迎著風。 人群呼啦啦地喧鬧起來。 道家術法,聽過不少,遇上難得。 今兒這熱鬧,可真好看! 道士提著嘴角,得意地笑了笑:“貧道這符,定誰誰不動。令兄被貧道定住,才會來不及脫身,被趕來的眾位圍住,即便定身符效力到了,也只讓他走到這里,沒有逃走。若有誰不信,不妨來試一試!” 話音一落,當然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擠到最中間,要來感受一下定身。 那道士念念有詞,符紙飛出去,粘在嘗試之人的身上。 瞬間,那位正在手舞足蹈的人不動了。 唯一能動的,只有他的嘴。 “定住了,真的被定住了!哎,我不會動了!” 道士越發得意,收了符紙,又尋幾人試。 越試,人群看秦灃的眼神就越不對。 秦灃自己也皺緊了眉頭。 是了。 他先前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偏事出突然,又落了下風,這才顧不上從頭琢磨。 現在想來,他確實曾有一瞬被定住過,好似就在胡同口,時間很短,然后就被人圍住,一群人又推又擠著到了極近的棋社外頭。 “阿鸞?!鼻貫枂镜?。 他站得再正,那道士靠著定身符唬住了那么多人,他要如何自證? 秦鸞聞聲抬頭,清亮的眼睛平和又淡然。 倏地,秦灃踏實了。 阿鸞胸有成竹,他自然相信meimei。 “道友用符,確有些能耐,”秦鸞上前一步,不緊不慢道,“只是道友與眾位不知,為助我修行,家兄近日用藥,任何符箓對他都毫無效果?!?/br> 道士冷笑:“你這誑語也……” 話未說完,秦鸞的拂塵換至左手,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出一張符紙,揮至空中。 “不是什么厲害的符,貼上就笑,我畫來逗趣的?!?/br> 秦鸞手指一指,笑符飛速劃過,落在秦灃身前。 “哥哥,想笑嗎?”秦鸞問。 他若笑了,也是叫秦鸞逗笑的。 秦鸞又是一指,笑符飛離秦灃,落在先前試定身符的那人身上。 頃刻間,爆笑聲起。 那位捂著肚子,笑得兩腳亂跳。 秦鸞再指。 那位的笑容僵在臉上,接了幾個大喘氣。 而被符紙貼上的人,開始了大笑。 幾個變換,看得人群一愣又一愣。 秦鸞手指再一動,符紙重新回到秦灃身上。 秦灃繃著臉,沒有笑意。 “哥哥給個面子,也笑兩聲?”秦鸞挑眉。 秦灃眨了眨眼睛。 他看出來了,阿鸞不爽快。 明明是與一道士對質,他剛還讓阿鸞先回家。 瓷瓶,也是會記仇的。 被meimei盯著,秦灃沒有辦法,只能硬生生地擠出了兩聲笑。 笑不由衷。 棋社樓上,早先一步趕到的林繁背手看著底下動靜。 日光映殘雪,略有些刺目。 他沒有挪開視線,只定定的看著人群中的秦鸞。 秦鸞抱著拂塵,從容且自信:“道長若是不信,不妨再在家兄身上試試你的定身符?!?/br> 第64章 請各位做個見證 人聲鼎沸。 圍觀的百姓興致極高。 本以為就是個紈绔子弟為非作歹、被人逮了個正著,大伙兒圍著把那歹人送到衙門里,這熱鬧就算結束了。 沒想到,一方掏出定身符,果真是一定一個準。 另一方擺出大笑符,貼誰誰大笑。 好家伙! 道家斗法哩! 說書先生們倒是常講,但遇著了、能親眼看看,這還是頭一回。 沒有擠到跟前的,急得直跺腳。 身形高些的,還能看些狀況,個子矮的,只剩聽個聲了。 有人反應快,扒著邊上的樹干往上爬。 這也給一群人提了醒。 看熱鬧,誰說一定要擠進去,不還能站得高嗎? 很快,不止是棋社二樓沿街的窗戶、護欄后頭,其余鋪子亦進了不少人,把原就在上頭看戲的人擠得跺腳。 林繁邊上也擁了好些人。 若是平時,即便不認得林繁,觀他氣質、衣裝,大伙兒也不喜歡往這樣的矜貴人邊上湊。 此時看熱鬧心切,誰還顧得上身邊是什么人? 沒看到,熱鬧的最中心,是人家侯府的三兄妹嗎? 侯爺公子、姑娘的熱鬧都看得,誰的邊上還能站不得嗎? 如此喧鬧之中,人群中央的道士心里泛嘀咕。 先前,他確實拿定身符困住了秦灃。 秦鸞說什么“符箓對他毫無用處”,就是謊話。 那枚笑符,雖然其他人各個笑得恨不能打滾,秦灃沒有反應,但這種手法,他也做得到。 符箓,除了紙、墨,還有別的講究。 比如畫的手法,比如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