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頁
饒是容舒做好了準備,這會也不免有些緊張,她摟緊他,緊緊閉上了眼。 他的唇很熱,呼吸也很燙,解她腰封和衣裳的動作再不帶半點遲疑。 容舒努力回想著前世出嫁前,阿娘拿著避火圖教她的東西。 卻什么都想不起來。 然而這個當口,她想不起來好似也沒甚所謂。 她一瞬不錯地盯著繡著石榴花開的帳頂,看著那上面紅艷艷的花瓣一點一點地變模糊變遠。 許多事源于本能,還有兩個人情到濃時想要將所有交付給彼此的心。 燭火噼啪一聲響。 顧長晉微抬起身,低眸望著躺在大氅里的姑娘。 她發上的釵環早就散落,額角淌著汗,幾縷烏黑的發濕漉漉地粘在她臉側。 此時此刻,她就像臥在一團濃墨里的白玉。 她半闔著眼,兩扇密密的眼睫不住地顫動著。 顧長晉忍不住喚她一聲昭昭。 看著我。 他道。 容舒含著霧一般的眸子輕輕一轉,望向他。下一瞬,她眉心緊緊蹙起,下頜微昂,露出細長白皙的脖頸,指尖用力地陷入他后頸,壓出了一片白。 屋子里像是起了風一般,將帳頂的石榴花吹得搖搖欲墜。 某個剎那,容舒忍不住睜開帶了淚意的眼,掀眸去看他。 他頭上的墨玉冠早就摘下了,汗水順著他鬢角,沿著鋒利的下頜線,落在她淺泊似的鎖骨灣里。 他凝著她的眸子很黑很沉,唇色艷紅。 從容舒的角度,能看到他脖頸的青筋猙獰地鼓起,在他薄白的皮膚里蜿蜒、迸發。 從來冷靜自持的男人何曾在人前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容舒忍不住將掌心覆上去,感受著他濕漉漉的脖頸下那瘋狂跳動的脈搏。 她始終睜著眼看他,看他烏黑的沾染著欲色的眼。 直到失控,直到風停雨歇。 寒風簌簌擦著螢窗,燭火搖曳,屋內兩道沉重的呼吸聲交纏著。 許久,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我去燒些水。 容舒全身酸軟,有氣無力地嗯了聲,閉上了眼。 顧長晉看了她一會,在她潮緋的臉頰上碰了碰,給她蓋上被子,披上衣裳出屋去了。 容舒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半睡半醒間,只聽吱嘎一聲,他進了屋,沒一會兒,那烙鐵般的臂膀將她抱起,往凈室去。 二人草草洗過,顧長晉把她放回床榻,將上頭那件皺巴巴又濕了一大片的玄色大氅扔在地上,又將她抱入懷里,道:睡罷。 容舒側躺在他懷里,聞言便疲憊地合上了眼。 半晌,又費力挑開眼皮,手摸上他的臉,輕輕摩挲。 顧允直,禮成了。 禮成了。 從今往后,顧家二郎允直與沈家姑娘昭昭再度結為了夫妻。 雪無聲地落。 羅帳寂寂,沒有燒地龍的屋子處處彌漫著料峭春寒。容舒卻不覺冷,她在顧長晉的懷里睡得格外沉。 再睜眼時,天光大亮,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 這場雪是嘉佑二十二年春的最后一場雪。 容舒在雪后的第一個熠熠晴日回了鳴鹿院。 兩日后,嘉佑帝下了令,要太子再度前往遼東。顧長晉當日便啟程離京,他將常吉留給了容舒。 離去的前一晚,顧長晉就宿在鳴鹿院。 容舒被他折騰了整整一晚,連他清晨是何時離去的都不知。 太子不許我們吵醒您。盈月笑著給容舒遞了張熱帕子,目光掃過自家姑娘鎖骨上的痕跡,忍不住耳朵一紅。 昨兒西廂院沒叫人守夜,也沒叫水,但盈月、盈雀近身伺候著容舒,怎會不知這里頭發生了何事? 容舒將熱帕子敷在臉上,待得睡意徹底散去了,方扯下臉上的帕子,道:我們今兒就回大同。 一邊的盈雀瞪大了眼:這么快?常吉說過幾日,宮里差不多就有圣旨要來呢。 顧長晉將常吉留給了容舒,這會常吉就在外院伺候,今晨顧長晉離去后,常吉便神秘兮兮地同她與盈月說,宮里的圣旨馬上便要來了。 不必常吉細說,二人也知曉他嘴里說的圣旨是何圣旨。 除了賜婚圣旨,還能是何圣旨? 一時期待得緊,想當初姑娘與太子和離時,上京不知傳出了多少風涼話。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自是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知曉,她們姑娘馬上就要成為太子妃了! 容舒笑道:殿下已經安排好了,圣旨會直接送到大同去,我想要阿娘與我一同接旨。 盈月、盈雀這才反應過來,姑娘這是要讓夫人第一時間就知曉賜婚的消息,而不是從旁人嘴里聽說呢。 便也不再多說,麻利地出屋準備馬車去了。 容舒這趟回大同,除了因著賜婚這事,還因著要回去處理牧馬場的事。 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四月初回到了大同。 就在她回到大同的第三日,宮里的賜婚圣旨也跟著到了,圣旨將太子親迎的日子定在了今歲的中秋月圓日。 這日期還是容舒自個兒挑的。 她與顧長晉相遇在中秋月圓夜,頭一回拜堂成親也是在這樣一個闔家團員的日子,她舍不得挑別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