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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環顧一圈,又道:這寢殿,平日里可有人住? 年長婢女名喚竹君,乃東宮的掌事宮女,略一思忖便如實道:此乃太子殿下的寢殿,太子殿下平日喜歡一個人在小書房辦事,在大書房議事。這屋子里的一切,唯有他的兩名內侍能入內,奴婢二人也是頭一回進來內殿。 正說著,旁邊那扇三交六椀菱花窗外頭忽然一陣影影倬倬的說話聲。 竹君忙道:容姑娘,先讓蘭萱伺候您換衣裳罷,奴婢到外頭瞧瞧是哪些不長眼的在喧嘩。 今日風饕雪虐的,容舒裙擺上沾了一層雪沫子,被屋子里的地龍一烘,全都化成了水,濕淋淋地貼著腳腕,于是點點頭道:竹姑姑自顧忙去,我這有蘭萱在便夠了。 竹君恭敬退下,出了內殿,穿過游廊,往菱花窗對面的小花園行去。 小花園里種著幾株紅豆杉,此時,幾名宮婢正嬉笑著在樹下掛小木籠。 竹君瞥了瞥那些木籠,問道:這是甚? 一名小宮婢笑著道:這是暗衛送來的,說是從鳴鹿山那片老梅林取下來的物什。 那小宮婢說到這,往左右一望,悄悄拉開一個柵欄狀的木籠門,同竹君獻寶似地道:竹姑姑,您瞧瞧這里頭的小冰獸,當真是活靈活現呢。 竹君一聽這些木籠子來自鳴鹿山的老梅林,便知這些都是殿下給容舒安排的,忙斥聲道:莫要亂碰,這些都是貴人的東西,摔壞一個,仔細你的皮! 小宮婢被她這般一斥,忙合起那木籠門,道:竹姑姑,我知道錯了。 這些木籠子你們好生看著,這幾日風大,記得套牢固些,摸要摔了。竹君叮囑了幾句,便回了紫宸殿。 容舒已經換好衣裳。 她身上那套衣裳還是竹君親自去司制房取的,上頭用大紅大紫的絲線繡著鸞鳥雛鳳,是太子妃方才有資格穿的花樣。 內殿里這樣的衣裳足有數十套,都是一個多月前司制房的繡娘們連夜趕制出來的。 今晨太子差她去取這些衣裳時,竹君便猜到了,今日住進這里的姑娘定然就是日后的太子妃,是以半點都不敢疏忽。 方才那陣吵雜聲是底下的婢子們聽太子之令在小花園里掛木籠子。她規規矩矩地稟告了一聲,便上前推開那寬大的菱花窗,這些木籠子說來還是從姑娘您住的地方送過來的,想來是姑娘心愛之物。 容舒順著望去,果見幾株紅豆杉下,一排木籠子在風雪里輕輕搖晃。 容舒望了半晌,驀地問道:殿下現在可在東宮? 方才顧長晉將她送到紫宸殿,便匆匆離去了。 東宮乃未來儲君住的地方,儼然就是一個小皇宮,方圓極大,容舒也不知曉顧長晉在不在這里。 竹君恭聲笑道:殿下在儲英殿的大書房里見管大人,管大人今晨就來了東宮,等了好些時辰了,想來是有要事要稟告。 竹君卻不知,這會在儲英殿大書房里的,不僅有管少惟,還有一名狀若老嫗的婦人。 那婦人跪在地上,面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正是丁氏。 起來罷,都坐著說話。顧長晉垂眸望著丁氏,陳梅殺夫案,都察院的御史已向孤呈交新的證據,不日大理寺便會重審此案,屆時孤也會去。 丁氏喜極而泣,砰砰磕了好幾個響頭。 她聽說過太子殿下的事跡,當初許鸝兒的案子便是在他手里翻了案的,丁氏相信只要太子殿下在,梅兒便不必被斬首了。 陳梅被抓走了大半年,丁氏這大半年亦是日日不能安眠,身體是愈發消瘦。 管少惟上前攙扶起她,讓她在旁邊的圈椅坐下,道:殿下愛民如子,讓你坐著回話那便坐著回話。 丁氏這才安心落座。 她望了望管少惟,雖知曉陳梅的案子有轉機了,可想起先前管大人對自己說的話,一顆心又不上不下的。 管大人說民婦可助太子殿下破一樁懸案,不知殿下要民婦協助查的是哪一樁案子? 顧長晉溫聲問道:你來上京的途中曾被人劫走,劫走你的那些人要你作甚? 這話一落地,丁氏差點沒從椅子里摔下,內心驚駭到甚至不敢抬眼看顧長晉。 她在皇后娘娘面前說的話雖都是真的,但她很清楚,那些話是那人教她說的,為的便是誤導皇后娘娘。 民婦,民婦駑鈍,實在不知殿下在說什么。丁氏穩住聲音道:民婦不曾被人劫走過。 丁娘子不必驚慌,本官奉太子之命到太醫院請了醫正去給陳梅把脈,陳梅身上中的毒他能解。管少惟笑笑道:那位醫正乃太醫院院使之孫,當初太子殿下身受重傷,便是這位醫正大人治好的。 丁氏依舊搖頭。 那人送她去都察院時曾說過,若她敢泄露半點秘密,梅兒立刻便會毒發,慘死獄中。 她不敢賭。 顧長晉見她搖頭不語,沉吟道:孤已經派人將陳梅從大理寺獄秘密轉到旁的地方,讓孫醫正給她解毒。那人便是想去大理寺獄謀害陳梅,也尋不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