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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舒彎了彎眉眼,抱著個月兒枕往里挪了挪,道:mama上榻來陪我睡。 張mama上榻,輕拍容舒的背,慢慢地哼起了小曲兒。 容舒打小便聽這小曲兒入睡,迷迷糊糊中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外頭的雪已經停了。 梧桐樹枝冒出新芽,伴著繚繞春色,橫入檐下。 顧長晉一早便去了刑部,橫平與常吉沒跟去,留在了梧桐巷同容舒道別。 待得那輛雕金嵌玉的馬車消失在巷子口,常吉壓著嗓兒低聲道:其實少夫人與主子真的配。 少夫人身上有種特質,與主子是一樣的。 常吉很難說那是怎樣的一種特質。 只能說那是一種十分難得的會惹人忍不住矚目的品性。 橫平,你覺不覺得主子對少夫人 別說。橫平冷聲打斷常吉,目光微微泛冷,道:感情之事不得勉強,主子不喜少夫人,和離了也是好事。 常吉眉心一跳,拍了拍自個兒的嘴,道:也對,主子自成親后,性子一日比一日陰沉,還是和離了好,免得你我整日里提心吊膽的。 一墻之隔的梧桐樹下,安嬤嬤與林清月靜靜立著,不知站了多久。 林清月紅著眼眶,一只手被安嬤嬤緊緊攥住。 昨兒你偷偷跑去松思院,你以為我不知!安嬤嬤狠狠拽了一把李清月的手腕,道:給我乖乖回去!不把那本毒經默個十遍八遍別想出來! 安嬤嬤,林姑娘,你們怎地在這?常吉跨過大門,笑吟吟道:你們也是來送少夫人的? 林清月望了望他身后的橫平,悄悄別開了頭。 安嬤嬤冷著臉道:以后這里沒有什么少夫人。 說著,硬生生拉扯著林清月離開。 常吉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緩緩皺起眉頭。 夜里顧長晉從刑部下值歸來,常吉一五一十同他匯報了清晨的事。 主子,安嬤嬤瞧著是來捉林姑娘回去的,林姑娘也不知為何一大早地也跑了過來。常吉說到這便瞥了橫平一眼,道:誒,橫平,你說說,你是不是最近對林姑娘做了甚?我看她眼眶都紅了。 橫平不悅地皺眉,惜字如金道:無。 他整日里避著林清月,哪有什么機會招惹她。 林清月打小就跟在安嬤嬤身邊,說起來,他們幾人與林清月還有聞溪都是一同長大的。 只常吉與橫平很清楚,不管是林清月還是聞溪,都是六邈堂那頭的人,不是自己人。 顧長晉摘下官帽,端起杯冷茶啜了口,淡淡道:少夫人 他停了下,改口:容姑娘,何時到的鳴鹿院? 常吉道:少,容姑娘辰時四刻出發,到得申時方到鳴鹿院。 顧長晉蹙眉:今兒的路不好走?從梧桐巷到鳴鹿院至多三個時辰的馬程,辰時出發,未時便能到,怎會耽誤到申時? 容姑娘離開梧桐巷后,便去了長安街那家十分有名的早食鋪排隊吃他家的湯包。出了城門后又繞路去了趟西郊,聽說是在那兒買了幾塊地皮子,之后才從西郊邊踏春邊緩緩往鳴鹿山去。 常吉說到一半便覺出不妥來。 少夫人和離后又是排隊吃好吃的湯包,又是去看新買的地皮,還特別有興致去踏春。 怎地好似和離得格外開心? 一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快意颯爽。 反觀主子 常吉壯著膽子覷著顧長晉,雖還是同先前一樣,面色淡淡,但常吉能察覺到主子的悶悶不樂。 顧長晉不是沒注意到常吉的目光,只他懶得去搭理了,又或者說,沒甚心情去搭理。 都出去吧。 二人走后,顧長晉慢慢飲盡茶盞里的冷茶,慢慢換下官服,在書案前坐下,提筆沾墨慢慢寫牘文。 夜色漸深。 男人直到腕間傳來酸痛感,再也寫不動字了,方擲下筆,頭枕椅背,閉上了眼。 心很沉,很堵,似有千萬縷針芒擦過。 他知道自己不對勁兒,要擱往常,他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些近乎軟弱的情緒徹底扼殺。 可他放任了,帶著點凌虐般的無力感,任由這些密密麻麻的疼激蕩在四肢百骸。 好似要用這些疼痛令自己盡早忘了這份情愫。 顧長晉睜開眼,從一邊的木屜子取出個精致古樸的匣子。 這是昨日她遞來的木匣子。 指腹寸寸撫過她觸碰過的地方,心口那沉沉的悶痛感愈發強烈。 良久,男人唇角漸漸勾起一絲嘲弄。 真有那么喜歡她么? 可他有甚資格談喜歡呢?對他而言,喜歡一個人本就是極奢侈的事。 想想阿爹阿娘,想想阿兄阿妹,想想阿追。 顧允直,你沒有喜歡一個人的資格。 顧長晉望了眼空空蕩蕩的屋子,脫下外袍上榻。 昨夜他一宿沒睡,本以為今兒也要失眠,殊料不到一刻鐘的光景,他竟沉沉睡去。 可沒睡多久便被一道聲音喚醒。 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