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堇色怔住,回身優雅行了一禮,父皇。 你會醫?皇帝咳了幾下,聲音衰微,朕的身體如何?可還有救? 堇色頓了頓,從容道,父皇請放寬心,兒臣定當竭盡全力。 好孩子,皇帝點點頭,語氣欣慰,你下去吧。 堇色直到被宮人送出養心殿,緊握的手心才緩緩松開,她掩住心下的震驚,慢慢舒了一口氣。 父皇這次根本就不是什么風寒,而是毒發之兆。 第一次見到父皇時,只從面相看,她便知他中了毒,如今親自把脈,才知毒竟淤積已久,竟已經深入肌骨! 回來后,偏殿內,堇色著手擬著方子,但思來想去,仍是沒有眉目。 無蕭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堇色獨身一人立在博古架前,執筆在案,似乎想著什么,昏黃的暖陽透過雕花窗柩照進來,將她纖弱的肩頸線條映的更加單薄,她嘴角輕抿,美麗的眉目染上一抹郁色,地上則是一張張被撕碎作廢的紙團。 他少見她這般模樣,立在門前默默欣賞了一會,挑眉開口道,怎么了? 堇色抬頭望向他,那張冰冷的美人面便有了一絲生動的漣漪,郁結的臉色稍微一霽,我總是想不出合適的方子。 無蕭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個紙團,見是一串長長的藥方,為誰而寫? 陛下。 他粗略看了幾眼,盡是些稀奇古怪的藥名,有的甚至他聽都沒有聽過,他揚眉問道,很棘手? 是的,很棘手。 她甚少如此承認,緩緩道,是一種很棘手的毒,每日酌量服用不足為患,但天長日久便會淤積毒性,如今藥性如虎,一旦爆發便是摧枯拉朽之勢,已然不能盡數拔除。 父皇這次突如其來的病倒,便是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 無蕭對這些并不關心,懶洋洋來到她面前,發現書案上的食盒一動未動,你沒吃飯? 從養心殿回來后,堇色就遣去了宮女把自己關在書房從晌午到傍晚,如今還未動一口飯,經他這么一說,她才察覺到自己有些餓了。 無蕭挑挑眉,語氣聽上去很是溫柔,你該吃飯了。 你如此醉心,是因為一個醫者本身的職責,還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無蕭一針見血,看著堇色有些愣住的面色,又繼續慢悠悠道,你可以不去管他,他拋棄你這么多年,如今仍是對你不聞不問,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的父親,這種人死了不是應當嗎? 救人是我的職責,我不能見死不救。堇色道。 僅僅是這樣? 堇色沉默了。 當得知父皇的身體狀況,她也有一瞬間的遲疑,猶豫自己是否該去救他。這么想著,她仍是慢慢道,他畢竟,是我的父皇。 母妃該是很愛他的吧,他卻繼續對別的美人寵愛有加,到最后僅僅只是記著還有這么一個人而已,而自己,自己在宮里舉步維艱,他也是只顧著自己享樂,絲毫對她不聞不問,她也曾懷疑過,這種人,真的是自己的父皇嗎? 他對我怎樣我不管,但我可以選擇自己對他的方式,我不想,在以后后悔。 她是有能力救下他的,如若現在見死不救,她以后一定會后悔不已。 無蕭點點頭,這都在他的預料之內,隨你,你覺得開心就好。 然后他托著腮,看著她慢條斯理吃了飯,見她又要開始翻書寫方子,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放下她手中的紫毫筆,單手將她橫抱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明日再寫,我們先睡覺。 他特意將我們這兩個字咬了咬,狎昵的語氣聽得堇色臉色一紅。 到了夜里,無蕭自是又把她慢悠悠地折騰了一遍。等到床幃里他神清氣爽從她身上爬起來時,堇色則有些心不在焉,一臉憂思。 她心思純良,有心事總是很輕易就讓人看出來,無蕭撩起她的一抹頭發把玩,輕快道,怎么?還在想著這事? 她對無蕭知無不言,有一種天然的信任,想了一想,便如實道,其實,父皇身上的毒,還有一種。 無蕭挑了挑眉。 是一種很隱秘的毒,幾乎無人察覺得到,但是我能隱隱感覺出來,它就藏在那株毒的背后,雖然它的毒性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它對我而說卻很陌生,總給我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這么一說,堇色有些泄氣,如若師父在的話,她肯定能知道的。 你想的太多了,無蕭親親她的額頭,緩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若他已經病入膏肓,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無法從閻王殿里把他撈回來的,你不是神仙,盡力而為,別給自己太多負擔。 這個皇帝,還真的慘,身邊虎狼環伺,又身中奇毒,他又想起蟄伏在宮外的歸塵和歐陽風,連千里之外的幽瀾教和拂天都攪了進來,皇帝偏又在這個時候生了病,看來,朝廷馬上就會迎來一場風云動蕩了。 堇容近來的動作也是越來越多,自己能來幽蘭殿的清閑日子越來越少了,無蕭心中晦暗,吻了吻堇色有些發紅的眼角,我不在的這幾天,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